炊煙 (三十七)

樓辰軒再陪著繹言的時候，繹書也會加入他們的聊天裡面，繹書跟繹言兩個人現在處的又更好了，繹言再問繹書能不能跟他一起念書，繹書當然表示歡迎，繹言說會在問媽媽什麼時間能跟哥哥一起唸書。晚上吃完晚飯大家開開心心的把繹言送走後，伊湘跟聶筱粉兩人要出門去買東西，抓了吵著說要一起去孩子，剩下的大家都在客廳裡繼續賴著，明天還是假日通常大家都很放鬆。

伊芙站在了客廳的一隅，安靜的看著眼前破掉的陶瓷，這是前幾週才放到這兒的，沐庭帶著育幼院的孩子在做手拉胚，自己拉了一個花瓶帶了回來，克斯喜歡的緊還把這個花瓶用釉去彩，兩個人一起把這個花瓶做的美輪美奐然後送給了伊芙，伊芙就把它大大的展示了在客廳。

不過現在破了，破了事小，而是破掉了的花瓶，旁邊還留了個尾巴。

樓慕宇看見母親一直在那裡都沒動，走過去關心了一下，到了定點後也跟著伊芙安靜的盯著那看，樓辰軒看著像是發生了什麼事，也帶著繹書走了過去了。

花瓶說價值嘛，也沒幾個錢，倒是沐庭跟克斯的心血結晶，伊芙看了也是喜歡，克斯幾乎每天都會拿新鮮的花給放了進去，現在碎的徹底的在地上，今天早上的時候這個花瓶還是好好的。

「是我做的」

樓繹書站了出來，非常冷靜的拋下這句話，然後就什麼都沒有說了。

樓辰軒跟樓慕宇快速地交換了眼神後，樓慕宇開口對繹書說

「去書房」

語氣輕輕淡淡的，但是繹書卻打了個冷顫。

繹書跟大家鞠躬後轉頭往書房裡走，在離開前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坐在沙發最角落的靈兒。

樓辰軒跟樓慕宇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一起看著碎掉花瓶旁邊繹言的東西，那是樓辰軒買給他跟他的蜥蜴的，可以給rocky穿在脖子上的一個黃色的小圍巾，繹言的則是一模一樣的花色可以讓他繫在書包上面當裝飾，現在這個應該要繫在繹言書包上的裝飾就在花瓶的旁邊。

樓慕宇把視線從繹言的東西上面抽回，然後安靜的看著樓辰軒說

「你不進去的話，就是我去」

樓辰軒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目光瞟了一眼自己哥哥，腹誹道:當然是我去呀，不然等等哥哥你進書房了，繹書今天還要活嗎？

往書房走了兩步之後，樓辰軒像是想到什麼一樣，還是決定回頭看向坐在沙發最遠的小人，正當要開口的時候就看到哥哥對他自己輕輕地搖頭，樓辰軒也不再多表示什麼的轉頭離開客廳。

樓辰軒一走進書房就看到繹書乖乖的站在角落面壁，心裡又嘆了一口氣，走到沙發坐著後開口叫繹書過來。

繹書走了過來後恭敬的喊了一聲叔叔，但是眼神不跟樓辰軒接觸只是落在地板，樓辰軒看他這個樣子也知道他什麼都不說，問了也是白問，只是拍拍椅子要他坐下。

「陪陪我吧」

繹書坐了下來，姿勢挺立，還是不動聲色的警戒著，樓辰軒看他還是這麼個死樣子，就在他頭上拍了一掌，然後語帶威脅

「我是不介意出去請我哥哥進來跟你問話」

「叔叔......別......」

繹書這才軟化下來，輕輕的倚著樓辰軒。

繹書知道自己叔叔沒有要逼他講，也就乖乖的在旁邊陪侍著，樓成軒伸出臂膀將他摟了進來，用拳頭輕輕的、帶著小小教訓意味的輪著繹書的小腦袋。

安靜了好幾十分鐘後，樓辰軒才開口

「為什麼靈兒要這樣做？」

繹書沉默了一會兒才回話

「叔叔，我真的不清楚......我只知道靈兒會做這件事情，很大部分跟我有關。」

主屋客廳

樓慕宇默默地把繹言的東西收了起來，不動聲色地走到了靈兒面前，把手掌心攤開。

「我想，妳應該知道這個東西是誰的。」

「舅舅，我聽不懂」

靈而毫無畏懼的抬起頭來，眼睛亮如明珠，虎虎生風，那氣勢如虹的樣子跟聶筱粉是一模一樣。

這就是爭著眼睛說瞎話的最好典範。

樓慕宇不說話，只是饒有興味地看著她。靈兒從小就不怕自己，她也不怕罰，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聶筱粉不干涉她，樓慕宇更也從沒想過要干涉她。

「舅舅，現在這個客廳不算剛剛離開的小舅舅跟繹書，還有你、有我、有奶奶跟爺爺。既然你很確定這不屬於你，而看你剛剛完全沒有一絲質疑的走過了奶奶爺爺身邊朝我而來，我相信這個跟誰有關，你心中的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樓慕宇在心中默默搖頭，冷哼道，聶靈兒真是跟她的律師媽媽混得太久了些，講話學的這樣繞來繞去又話中帶刺。

靈兒一邊說話一邊連看都不看樓慕宇，簡直是把架子端起來了，繼續慢條斯理的翻著手上的書。

樓慕宇不理她拐彎抹角的諷刺，只是繼續問

「妳要還回去原本屬於它的地方嗎?」

靈而這時候才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自己的舅舅，像頭小獸一樣的低伏著，用壓不下的張狂正面迎接。

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這個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花瓶的旁邊，但是話不用說出來，何必呢？

樓慕宇還是有笑容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對這些女孩子們就是沒辦法硬起脾氣來，不僅如此，對到了她們甚至生出了更多的耐心，這要是換到了繹書，早就板子打一頓跪在書房了。

「既然妳不知道這個東西是誰的，那樓繹書說是他做的，那就會是他做的，我兒子既然這麼無禮，我也沒有饒了他的必要」

樓慕宇再說這句話的時候氣勢一下子放了出來，猶如泰山壓頂，令人生懼，話一丟下，轉身就要往書房方向走。

「舅舅！」

靈兒馬上喊了出來，語氣又急又驚，樓慕宇抬著眉毛轉身看她，嘴角的笑容又更深了。

可惡！

「我想，我應該知道是誰的」

她知道跟舅舅這局過招是輸了。

靈兒太不甘心了，要不是又要燒到樓繹書身上，她又怎會！然後樓繹書這個白癡，又在那邊當英雄。聶靈兒真是氣得半死，但是她又不能把脾氣發出來，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從樓慕宇手上接回這個吊飾，還要鞠躬道謝舅舅的提醒，她自己是多麼的健忘云云，真是把她氣的咬牙切齒。

樓慕宇真是樂不可支，看著靈兒的臉根本氣到冒起煙來，但是又要說這些好聽的違心之論，還要拱著個大笑臉，心想這個小妮子真的是好玩。

晚上，把孩子都趕上床後，聶筱粉拿著酒來找樓慕宇兄弟倆。

聶筱粉手握著紅酒，似笑非笑的看著樓辰軒要跟他說話，一邊倒了滿杯遞給在旁邊神情放鬆的樓慕宇。

「你最近，對繹書不好嗎？」

樓辰軒只是嘆了一口氣

「現在應該沒事了，繹書是個乖孩子，我已經好好地跟他說過了」

聶筱粉在轉頭大笑著看樓慕宇，舉起酒杯

「你把她氣得不輕呀大舅舅，我看她今天一整個晚上都氣撲撲的」

樓慕宇也只是輕笑著，沒多表示，只是淺淺飲了口酒。

「靈兒這事我會注意，小軒兒，如果她再有一次欺負繹言的舉動，我親自處理她。再說，這次......我倒是覺得舉動實在太故意了，不像是她一貫的風格......」

聶筱粉若有所思，自己的女兒她怎能不了解，她覺得靈兒就是要讓大家知道是她故意嫁禍給繹言，只是又殺出了繹書這個程咬金。

「哪一次事情不是樓繹書站出來擔下去的呀，這跟誰做的有什麼關係，不管誰做的誰沒做，每次都是繹書的錯不是嗎？」

樓辰軒只是冷冷的回答，兩位哥姊沒有答話，大家都知道繹書的性子。

「算了，這次怎麼說都是是我的錯，要不是我這麼關注在繹言身上，都忽略了繹書，靈兒也不會這樣故意的捉弄繹言......都先放一放吧，反正這件事情繹言不知道，也沒有人受傷。」

隔天一早，靈兒就衝進主屋的書房，想也不用想繹書一定在這裡看書。看到他後，靈兒用力的把吊飾甩在繹書的桌上，神情憤怒的怒瞪著坐在那裡像入定一樣的樓繹書。

繹書只是安靜地把吊飾收下來，然後認真的看著靈兒，對比她的栩栩如生的怒火，繹書卻靜的波瀾不驚。

「繹言是我的弟弟，靈兒，請妳不要欺負他」

「樓繹書，你為什麼老是要撐英雄？」

「我不是裝英雄，我只是想要保護我弟弟如此而已，別忘了，繹言也是妳的弟弟。」

「哼，這件事你既然知道事我做的，你扯繹言幹嘛？」

繹書不回話，只是繼續看書。靈兒用手大力的拍在繹書的書上，要他看她。

繹書只好抬頭

「妳欺負繹言到底有什麼好處？他什麼事情都沒做，他要知道了妳故意做的這件事情一定難過得要死。」

「我為什麼做這件事情你心知肚明」

繹書不想回答，只是抬頭看站在那裡怒不可遏的靈兒，靈兒連生氣的樣子都好可愛，臉紅紅的，氣嘟嘟的臉頰，眉毛倒是豎了起來，他自己這麼喜歡靈兒，怎麼可能讓她因自己受罰被罵？

靈兒還是很生氣，真心覺得這個樓繹書根本不知好歹，繹書看她這個樣子，沒有要消氣的跡象，只好開口說道，語氣很是溫和

「靈兒，我知道妳是替我想，但是其實整件事情都是我自己的錯。前幾天叔叔就有來找過我了，他還跟我道歉說忽略我了，但是這又怎麼是他的問題呢，叔叔跟繹言才剛相認沒有多久，他的工作又忙，再加上又有沐庭阿姨跟柔柔阿姨的事情也需要他解決......叔叔是能有多少心力？是我太小心眼也不夠同理繹言，靈兒，我們都不夠接納繹言。」

靈兒聽他說完，態度倒是慢慢緩和下來，不過定神仔細的盯著繹書說

「我本來的意思就不是要欺負繹言，這樣的小伎倆我也不覺得可以瞞過那些大人們，真要說的話......這不過就是......在傳遞訊息罷了」

繹書沉了下來，這才看懂了她在幹嘛，掃了一眼靈兒後緩緩慢慢的說

「靈兒，妳這樣子......會讓叔叔很難過的，他現在真的力不從心了......」

繹書安靜的思考了一下才繼續說

「靈兒抱歉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有那樣的態度，讓自己不斷的自我可憐的想法膨脹到讓妳都感到不愉快了」

換靈兒不說話了，只是帶著奇特的眼神瞇起眼睛，隱隱約約的看著他了好一會兒，看到繹書都覺得她不對勁，靈兒才露出了一抹淺笑的開口，但語氣又透露著弦外之音

「你知道，小舅舅不是你的爸爸吧，如果你真的這麼想要那些東西，大舅舅其實一直都在那裡，你只是......需要自己開口」

靈兒看他把眉頭皺了起來也知道他根本聽不懂，又在丟了一句

「樓繹書，大舅舅的個性跟你真是太像了」

然後靈兒頭也不回的就走了，留下了一臉茫然的樓繹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