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 (四十八)

繹書不太能夠理解爸爸今天來敲他房門的目的是什麼？是想要看他在房間裡做什麼？還是不開心自己說不去書房上課？繹書沒有精神去猜，他也從來沒有猜對過，繹書頹然的坐在門邊的地板上，他不懂為什麼自己跟爸爸的關係走成了這樣？他沒照顧好希希讓希希差點就沒了，這個他認，他被罰被打他也認，但是他不懂的是就非得在靈兒面前這樣受罰不可嗎？施予這樣處罰的爸爸真的是他的父親嗎?為什麼可以這麼殘忍？而殘忍過後再來到他面前問兩句身體好了嗎？這個會不會有點太矯情？

繹書不想再思考為什麼爸爸今天要特意的過來他房裡丟下兩句話就走，越想也只是讓他越難過罷了，繹書收拾心情回到書桌上開始唸書，什麼都沒想了。

樓慕宇乾脆也把星期三的課給停了，他現在也沒什麼心情去幫小孩上課，繹言過來的時候直接去繹書房裡念書，繹言知道哥哥心理有事情，去露營的時候哥哥心情是滿好的沒錯，他們還一起在溪邊抓溪蝦、白魚，但是他去找伯伯的時候哥哥卻閃的很遠，繹言就知道哥哥跟伯伯還是在角力著，身為弟弟繹言也不好多說些什麼，但是過了幾日後看到哥哥還是一臉撲克臉，對什麼都興趣缺缺的樣子，繹言覺得是不是也表示些意見。

「哥哥，那個......其實伯伯很關心你」

繹書聽到這句話，砰的一聲把正在看的書本合起來，語氣清冷「小言，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是的......哥哥」繹言馬上禁聲，雖說哥哥不曾罵過他，但是很明顯的哥哥現在就是生氣了，繹言這麼懂看人臉色的孩子也知道現在不是時候去碰獅子尾巴，繹言把自己坐的更正，眼睛盯著書本不敢再惹哥哥生氣。

繹書只是站起來去書櫃上拿了另一本書，他知道他現在的狀態連弟弟都知道他跟爸爸之間有問題，更不用說如果讓其他長輩知道這件事，一定讓其他人擔心的要死。

主屋，星期六

今天繹言又在主屋度過了開心的一天，吃完晚飯後，繹言再等媽媽過來接他，還沒等到媽媽卻等到了筱粉姑姑

「繹言走吧，上車，今天我帶你回去」聶筱粉一派輕鬆的說到，緊身牛仔褲配上一件領口開的很隨意的絲質襯衫，看起來很率性又美麗。

繹言卻只是歪頭看著她，不太能理解發生了什麼事。

「你這個傻小子，我又不會把你拿去賣了，我已經跟你媽媽通過電話了，我今天載你回去，我有事要跟她說」聶筱粉輕輕地笑了出來，對上了繹言一臉不敢相信

「姑姑妳有事要找我mommy？」

聶筱粉只是微微笑著點頭

繹言還是覺得奇怪，筱粉姑姑從他第一天來主屋到現在從來沒有跟mommy有任何接觸，怎麼突然今天說有事情要跟她說？而且繹言一直覺得mommy滿怕這個筱粉姑姑的。

聶筱粉看繹言一臉吃驚的呆樣，覺得事關他的mommy還是多說一點好，小孩子什麼事情都不知道，聶筱粉也不打算讓他涉入太深，只是簡單的說「對呀，我有事情要找妳mommy聊聊，我跟妳mommy以前是朋友」

「妳們以前是朋友.......?」

那現在不是了嗎? 繹言真是覺得太過奇怪，突突然然的筱粉姑姑就變成了mommy的朋友，以前是朋友那是多以前？怎麼自己從來都沒有聽mommy說起筱粉姑姑呢？不過mommy也從來沒有提起過daddy的事情，直到要帶他見daddy以前，她才說出以前的事情。

聶筱粉像是知道繹言的心理話一樣，就對繹言笑了一下繼續解釋下去「是呢！說來也是我的不好，這幾年實在是太忙了都沒有時間跟妳mommy敘敘舊，妳mommy有你在她身邊轉，一定也很忙碌，沒有提我的事情也是正常，畢竟也一段時間沒有聯絡了 ，所以擇日不如狀日，現在就去吧」

樓辰軒就在旁邊看她姊要怎麼圓她跟柔柔的事，沒想到三言兩語也就被她打發過去了，他還真是佩服聶筱粉的功力，今天要真是他來說聶筱粉、柔柔、衛里陽的關係，他一定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繹言聽完筱粉姑姑的話覺得真是神奇，不過想到媽媽跟爸爸以前曾經在一起過，主屋的人都是朋友這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就打算乖乖地跟著姑姑走

「繹書你也跟著來，一起陪陪你弟弟」聶筱粉牽起繹言的時候也喊了繹書跟著去，樓辰軒見狀也在一旁發問「你把我兩個兒子都帶走了我也可以一起去嗎？」

聶筱粉白了他一眼，腹誹道我帶繹書過去是要他陪繹言，不然我是要怎麼跟柔柔講話呀，你這老中二在旁邊吵什麼，樓辰軒看見他姊姊射過來的白眼也知道她的意思，就聳聳肩不說話了。

聶筱粉牽著繹書跟繹言就往車子裡走，也沒理樓辰軒，當進到了繹言家，繹書問候完柔柔後就很自覺的帶著繹言去房裡念書玩rocky，留下聶筱粉和柔柔兩人。

柔柔其實是有點坐立難安的，畢竟這幾年她們都沒有交談過，離開衛里陽後柔柔帶著繹言銷聲匿跡，主屋上下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們母子的事，她帶著繹言回來的時候，對當年的事情也沒有給任何的解釋；而現在正坐在她對面的聶筱粉反而泰若自然，散發出來的態度與氣勢儼然成了這個空間的主人翁，明明就是來自己家作客的呀，怎麼搞得自己才像是她請來的客人一樣？聶筱粉的氣場強大這個誰也都擋不住，她從以前就知道的，小時候自己最景仰的也是這個姊姊。

聶筱粉看著她的緊張與侷促，到也是見怪不怪，通常面對她的人不是她的客戶就是法庭上的被告，有罪的那方對到她自然緊張與侷促，沒罪的呢也會被她的氣場嚇的緊張與侷促，在事務所裡聶筱粉位高權重，她的下屬沒有一個不是繃緊神經的，大多時候聶筱粉面對的那個人反應都會像柔柔現在這樣，如坐針氈、心驚膽寒。

「別緊張，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當年的事情在我一看到妳的那一眼就知道妳還沒放下，但是對我來說，我跟衛里陽簽字離婚後的那一秒，這些事情就全部被我當成過去，而我對過去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我不糾結過去也不感傷或是怨嘆，我只看未來。」

聶筱粉的態度真摯，一席話說來擲地有聲，眼神認真，沒有絲毫的玩笑或是欺瞞

「這也是我今天過來的目的，繹言是我的侄兒，他跟繹書我都視如己出，你跟樓辰軒的事情已經夠你們去煩惱了，我不希望我跟妳之前的過去又成為了妳心中的另一個坎」

「我.....」

柔柔看到聶筱粉這麼開門見山，什麼也都沒掩飾的將自己的想法都表達出來，柔柔其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其實是想要道歉的，畢竟當年是她衝動不懂事......

「繹言是這麼敏感的小孩，妳心中越是擔心什麼事情繹言就越是能感受到，妳不快樂繹言就不快樂，繹言不快樂樓辰軒就傷神，樓辰軒難受了，他哥哥跟著心疼，然後就是有完沒完的一個牽動一個，繞了一圈全家又都烏煙瘴氣，而全家烏煙瘴氣了後......妳也知道主屋家主的脾氣，我媽要是生氣起來，我們全部人都不夠遭罪」

說到這裡柔柔跟聶筱粉都笑了一下，伊芙，母親大人的脾氣她們怎能不了解。

「妳放心，我向來不拘小節，衛里陽的事情真的上不了我的心，妳要是想要道歉，還是省著吧，妳若想要解釋些什麼，那也還是別提了，事過境遷，該放下就該放下，多說無益。」

聶筱粉話說完後就只是看著柔柔什麼，既不逼她說話也沒有討要什麼解釋，就只是好好的看著一個人，柔柔覺得她的目光好炙熱，眼裡沒有一絲悔恨或是埋怨就知道聶筱粉對當年的事情真的不計較也放下了，柔柔的瞬間眼眶裡就充滿了淚，默默地流了下來，她自己破壞了聶筱粉的家庭，她這幾年來從來沒敢忘過。

「......謝謝」

「以後星期六晚上也過來主屋吃飯吧，繹言會很開心的」

柔柔點點頭，答應了聶筱粉的邀約。

聶筱粉開著車子送繹書回主屋去，一路上繹書很安靜，沒有開口說話，聶筱粉從旁默默觀察著繹書的神情，她知道這個孩子受傷正在淌血，她輕輕的開口提點「繹書，很多時候你需要的只是開口把心裡想要說的話都說出來就可以了」

繹書轉頭過去看著筱粉姑姑，他不知道該回些什麼

「這次多虧了有你救了希希，希希才能好好的。我那兩個女兒的性格我十分的了解，你兩個爸爸也一清二楚，她們那種上房揭瓦的能耐是無人能敵，你下次不要再慣著她們了，自己做的錯事自己承擔，你有你該擔的，她們兩個也有她們該擔的，不是你一肩扛下就可以」

聶筱粉話說完了就不再說了，也不管繹書懂還是不懂，畢竟很多時候話不是當下就可以理解了，沒有磨練一圈或是時間沒有到，說的在多其實也不會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