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 (五十八)
繹言點了點頭。
樓慕宇開車載著樓辰軒來，一樣車子停在了遠處，樓辰軒下車像個偷窺狂一樣的緊緊盯著在屋內的繹言，兩個小兄弟跟伊芙在窗前那片木地板上玩卡牌，嘻嘻鬧鬧的很開心，樓慕宇下車跟著看，心裡想著自己的弟弟也真是命途多舛，什麼事都遇到了頂，看個親生兒子也只能這樣躲躲藏藏，心裡對他升起了無限心疼卻也無可奈何
「我去把繹書帶出來，然後幫你看看繹言」
樓慕宇轉身的往屋子方向走，到了門口後是繹書來應的門。
「爸爸」繹書很規矩的問好，樓慕宇對他點點頭，看著他一切都好也就沒多說話，繹言在繹書身後，緊張的看著自己的大伯，也不知道是怕還是嚇。
樓慕宇走過去蹲下摸摸繹言的頭「繹言，你好嗎？」
繹言看著大伯溫和的關懷，知道大伯是友善沒有威脅的，馬上張開雙臂撲了上去，樓慕宇低聲的笑了出來，這孩子跟以前一樣這麼會撒嬌，樓慕宇把他抱起來往落地窗那裡走，站在窗前慢慢的輕拍繹言的背，沒多說話，只是看著外面那座清幽的大山。
山巒起伏， 輕煙裊裊，陽光穿過薄霧，落下一片祥和之氣。
抱了許久後，樓慕宇垂下那雙沉靜的眼眸看著繹言，緩緩的開口「繹言，如果你調適好了，希望你能回家裡來，大伯在家裡等你回來」
樓慕宇的雙眼特別的沉，繹言像是被迷惑般的看著，那瞳眸裡散出來的光像是濃厚黑夜裡的繁星點點透著亮，這是雙沉穩又有強烈安全感的眼，配著剛剛說出來的話，像是契約般的篤定，說等著繹言回來，那就是等著，怎麼樣都不會變，繹言突然心裡一揪
這才知道，不管是哥哥還是伯伯，都是在家裡等著自己回去的。
繹言點點頭，然後往樓慕宇的脖子蹭了蹭，又窩的更緊了，樓慕宇看著他這麼撒嬌又可愛的動作，心裡也是喜歡得緊，又寵著多抱了好一陣子才放下來跟伊芙道別，帶著繹書回去了。
繹書跟在自己爸爸後面，也不敢走在旁邊，只敢小步小步的跟著走，繹書還是會有點怕自己爸爸，雖然那次露營很愉快沒有錯，但是那個已經過了好久，中間他們完全沒有相處，感情剛接了起來，又因為久沒觸碰又像似若有似無。
樓慕宇走著走著，看著自己兒子像個小書僮一樣的只跟在後面，就開口喚他「繹書過來」
繹書走到了爸爸旁邊，樓慕宇幫他把背包拿了過來，然後主動伸出手來牽住他，繹書嚇了一跳，被牽著的手不敢放也不敢握，只敢微顫的被握著，大人也沒多說甚麼，一路牽著兒子到了樓辰軒身邊，把小孩交了過去。
樓辰軒當然是一頓的噓寒問暖、 關懷備至，一路上摟著繹書不放的聊天打鬧，嘻嘻笑笑的回去。
日子過著，繹言一樣待在鄉下繼續修養，其他人則是將日常的輪子轉的勤快，該過的日子還是得過，也不會因為誰在誰不在日子就加加減減的少了一點或是多了一點。
希希在樓慕宇身上興奮的撲撲跳跳「爸爸!今天哥哥跟姊姊好帥喔，他們跟其他人打架保護我」
今天下午孩子們被沐庭帶著一起去育幼院幫忙晚上的感恩餐會，但是卻接到沐庭的電話說小孩子們打架起爭執了，沐庭趕緊的把繹書跟希希從育幼院載回來了後，又趕著回去善後。
「打架？」樓慕宇拱起眉毛，露出怪異的表情看向繹書，與其說生氣不如說是覺得有趣，自己兒子的個性他怎麼不知道，打架這個詞跟他是最扯不上邊的，這種事情除了靈兒外也沒有第二人了。
繹書沒有回話，只是默默的站著讓伊湘檢查自己的傷勢，樓慕宇把抱著的希希更加仔細的檢視有沒有受傷，在審視一下自己的兒子，看起來沒甚麼大礙，就把希希交給伊湘，然後給了繹書一個眼神，就逕自往書房走去。
繹書跟在後面，心理知道是算帳的時候。
進了書房後樓慕宇坐在辦公椅上面，態度自然，這兩個多月以來繹書都跟他叔叔住一起，他跟繹書沒什麼見面，今天難得進來書房，不過又是犯事的時候。
「今天發生什麼事了？」
繹書看了一下爸爸，從臉上讀不太出爸爸是甚麼情緒，一樣是冷冷淡淡又嚴肅的樣子。在書房裡的父親形象總是讓繹書畏怯，每一次他們在書房裡的"相處"都是挨打受罰，尤其是上次跟姊妹倆一起的時候讓繹書留下了難堪的記憶，讓小孩跟自己爸爸產生了矛盾，不過這件事情已經說開了，但是繹書還是有點後怕的，畢竟上次那頓板子挨的這麼深刻又羞恥，要忘掉那樣的感覺是需要時間的，不過在這件事上他已經不怪自己的父親了。
不過上次的事件過後雖說合好了，但是馬上緊接著繹言就出事，繹書也馬上的住進了樓辰軒的家去陪著叔叔阿姨，其實也沒有什麼跟爸爸相處的機會，繹書還是很害怕自己的父親的，他現在只能將腦袋用力的運轉，想著什麼該說什麼不能說，要怎麼說才能讓全部人全身而退，尤其事情又攸關靈兒。
樓慕宇一看到他的樣子也知道自己兒子又在思量、謀劃、遮掩，然後頂罪，最後又因為別人的錯挨了更多的處罰，每次都是這個樣子。
「繹書，今天能好好的說嗎？」
樓慕宇的目光很靜，語氣輕柔。
父子倆也想到了一塊，上次在這裡挨家法的時候是靈兒姊妹倆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爸爸說的那句話瞬間讓繹書想起了叔叔跟自己說的話：要說實話、要把事情說出來，尤其是對爸爸，不要覺得爸爸不聽或是不理解。繹書這時才發現，他真的從沒有跟自己的爸爸好好說過一件事情，每次都是覺得自己一定會得到處罰或是一定會很慘，繹書想著想著就把頭低了下來「爸爸，今天在育幼院的時候，我在幫沐庭阿姨弄食物，希希跟著靈兒一起跟小朋友們玩，我過去看希希的時候，靈兒跟育幼院的小孩正在劍拔怒張，我先把希希護著因為當時小朋友全部都在起鬨吼叫，我怕希希受傷，我把希希帶到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要她等我，這時我才轉回去靈兒那裡，我過去的時候他們已經打的不可開交，我衝過去把靈兒架走的時候才有跟其他人由肢體上的衝撞，但是不嚴重，靈兒跟對方都傷的很重，他們分開的時候沐庭阿姨跟院長還有老師們都過來了，然後沐庭阿姨就先載我們回來了」
樓慕宇聽完後還是靜靜地看著繹書，不急著說話，正在沉思。
繹書全盤說了出來，然後開始害怕，畢竟等等挨的可是家法，打架鬧事，還鬧的育幼院全部小孩老師都跑了出來關切，今天看來是不會輕易過關了。
樓慕宇知道小孩子這次把話都說了出來，第一次這麼坦白說的這麼多，是值得鼓勵的行為，不過打架鬧事就是犯了家規，犯了家規就是該罰，這是鐵律，沒得改。
「知道為什麼靈兒跟人打架的原因嗎？」
「我不知道」
樓慕宇是相信他的，繹書既然願意一開始就把事情都說出來，後面也沒道理需要遮遮掩掩，再加上了以靈兒衝動的性子，原因什麼的好像不是太重要。
「沒關係，等等你叔叔會把話從她嘴裡敲出來」
「繹書，你今天願意說出來，爸爸很開心。那我們來談談在這件事上上面你做錯了什麼事？」
來了。繹書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也沒想過要逃。
「打架滋事，做無謂的爭吵，也讓沐庭阿姨為難」
「恩，沒錯，我知道不是你挑起的事端，不過爸爸不能鼓勵不好的行為」
「繹書知道」
「繹書，你覺得這件事情上面有沒有比較好的處理方式？」
「我......不知道。」
繹書又把頭低了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靈兒總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連她為什麼打架都不清楚，對靈兒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就算想勸，靈兒這種隨心所欲的性子也不會聽他的。
「恩......這個功課你回去好好想想，你跟靈兒一塊長大，她闖的禍你也沒有少參與，這種情況也沒有消停的時候。不過不管原因如何，打架鬧事就是不對，你覺得該罰嗎？」
「該」
繹書聽到要被罰了，身體開始不自覺的抖起來了，面對家規家法要怎麼能不怕？
「好，今天也不多為難你，就罰20下，去拿椅子過來放在書桌前面」
小孩聽到這愣了一下，才20下？
然後又接著疑問著，拿椅子......這不是之前被罰的姿勢嗎？不過他也不敢不遵從，把椅子搬了過來，想到爸爸的板子每一下打上來那樣鑽心的疼痛，頭皮就開始發麻，不過今天只罰20下真的是算輕的。
「姿勢擺好，今天不用報數」
樓慕宇讓繹書跪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繹書把下半身都褪了下來爬了上去，挨打的姿勢標準，也不等繹書轉化心情的時間，樓慕宇檀木板子拿了就揮上去。
啪的一聲，第一下下去就一道寬大紅棱子浮起，火辣辣的疼痛攥了起來，熟悉的疼痛讓繹書眼睛瞇了起來，每次挨打，繹書怕的不是姿勢跑掉，畢竟也是這麼多年的家法再挨，這個還能被糾正也說不過去，繹書最怕的是在聚精會神維持姿勢跟報數的時候，爸爸如果問了話，而自己已經被痛的感受給占領，沒辦法分神出去好好思考跟回話的時候，答不出來那就又犯了規矩。
在樓慕宇這裡規矩大的跟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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