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 (六十六)

 「伯伯,繹言不覺得自己有錯」

繹言這時把目光定在樓慕宇身上,戾氣少了點,但是堅持著自己沒錯。

繹書看到弟弟這個樣子,在心裡嘆了口氣,想著今天是不能安生過夜了。

「那你說說,為什麼不覺得自己有錯」

「伯伯,沐庭阿姨不是我媽媽」

「這個我們都知道,也沒人逼你叫她媽」

繹言看著大伯,突然就不講話了,樓慕宇從他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麼。


但是現在講的不是柔柔,還是誰是媽媽誰不是,現在講的是規矩。


樓慕宇先靜靜的看著小孩,過了一會兒後轉頭對繹書說「繹書你說,你弟弟覺得自己沒有錯,那你覺得呢?」

「繹書覺得弟弟心裡難過,難免會有一些衝動的舉動」

樓慕宇暗暗搖頭的笑了,這個繹書哥哥真是疼弟弟疼到一個無法無天的地步,到現在了還在替他說話。

「衝動的舉動?你說像一個野小孩一樣站起來把碗撥掉這是你說的衝動的舉動?還是站起來對沐庭咆哮?」

繹書臉一紅,尷尬的站著

「爸爸......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是哥哥沒有做好榜樣」

「你錯什麼?難道你平常在繹言面前都是這樣口無遮攔、大聲嚷嚷又亂摔東西?」

「我......沒有」

繹書低頭不敢在回話,樓慕宇也沒再揶揄他,也不逼繹言說話,只是倏地的站了起來。書房的氣氛像是被這動作又帶起了一陣冷冽的旋風,兩個小孩不知道大人突然站起來是所謂何事,被嚇得噤若寒蟬。

樓慕宇走到書房櫃子前,把檀木板子跟戒尺都拿了出來,走回來把兩把家法都放在了桌上,繹書繹言一看到兩把沉甸甸的凶器都害怕的抖了一下。

「繹言,這把戒尺是你的家法,你認我做義父的時候我就幫你挑了把戒尺,以後做錯事情就自己拿著戒尺過來請罰,有聽清楚嗎?」

「是伯伯」

「好,我們就先不說家規上面規定了什麼,之前也跟你說過,對待師長或是其他人不可以怎麼樣?」

「不可以沒有禮貌」

「不可以沒有禮貌」

先回答的居然是繹書,看來繹書是真的很怕自己的爸爸生氣。

「那為什麼要這樣對沐庭阿姨?」

樓慕宇掃了一眼繹書後就直直的看著繹言,繹言不回答只是心虛的把眼睛移掉。

「我最討厭的就是小孩子沒有禮貌、沒有規矩,你今天的舉動正好把這些都犯了遍,你說沐庭不是你媽,不管她今天是不是你媽,難道你這樣對她的態度就可以嗎?」

「不能......但是她...」

「還敢頂嘴」樓慕宇馬上截斷,前面都還是好好的跟小孩講,到這裡繹言又要開始辯解頂嘴,樓慕宇真的是不開心,他身體向前直逼繹言,然後非常冷靜地、直勾勾的看著繹言,眼睛像是有暴雪在起舞,狂暴的令人生畏。

在旁邊的繹書看到爸爸脾氣漸漸的被繹言給激了起來,微微的打了個激靈,大氣都不感喘一下。

「林繹言我告訴你,你身上有好多壞毛病需要被扳正,沒關係,你的爸爸是我親弟弟,血緣上我是你大伯,更別提你還磕頭認我一聲義父,教育你我責無旁貸」

「樓繹書,跟大人頂嘴的規矩是什麼?」樓慕宇冷聲的質問。

「板子20下,結束後罰跪一小時」

繹言實在不服,既不讓不講話,講了話又說頂嘴,那要他怎麼辦,樓慕宇看他的神情也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管如何,沐庭是長輩,她今天只是煮東西給你吃,何嘗要承受你給她這樣惡劣的態度?你今天自己那是什麼失控的態度你有反省嗎?」

「我......就不想看到她把自己當成是我媽媽一樣的替我做這個用那個的......」

「可以。你可以好好的說,而不是用這種發脾氣、撒潑的方式,你用這種方式達到你的目的了嗎?」

「沒有......」

沉默,等待。

現在話說的再多也沒用,繹言自己沒想通,多說無益,樓慕宇坐回去椅子上,像個君王般居高臨下,不動聲色的繼續盯著繹言看。

過了許久,繹言才開口道歉「伯伯,今天是繹言態度不對,繹言做錯了」

樓慕宇細細著盯著繹言看,炯炯有神像是把要繹言給看穿,看的小孩慌亂不安,兩道目光交流著,樓慕宇幾乎是把繹言給狠狠地輾壓,過了好一回才開口「既然知道自己錯了,那認不認罰?」


繹言聽到大伯總算開口,吊在嗓子的心才慢慢沉了下去「......認」

他知道現在的情勢,在狡辯還是多說什麼都會有更多的罪名加到自己身上,再加上,他其實也知道自己今天這樣發脾氣是真的不對,說實在他也不是討厭沐庭阿姨,他就是......不想要她像是一個媽媽一樣的在他眼前,好像輕易的就取代了自己的mommy......

「既然認罰,你今天出言不遜、言行舉止暴戾、沒禮貌規矩,我這次就先罰這三項,每項20下。看在你是第一次受罰的份上,你剛剛頂嘴這個留到之後再罰」

「知道了。但是伯伯,今天是繹言做錯事,繹言認罰,但是這都是我自己的錯,跟哥哥一點關係都沒有,請伯伯不要罰哥哥,罰繹言一人就好了」

繹言說完了這句話就跪了下來,先前乖戾不服的神情沒有了。

樓慕宇聽了他的話在心裡默默的感到欣慰,至少這小子還知道自己做錯是該自己承擔,繹書沒有白疼他。

「不行,他是你哥哥,我今天也可以說你會有這樣的表現就是他沒有好好教你這個弟弟,全部的罰也可以只罰在你哥哥身上,你如果在失控前有好好想過你就知道你的言行舉止代表的不是你自己而已,而是你身上的言教、家教」

繹言著急了,氣急敗壞的辯解「伯伯......真的不是哥哥的錯,是繹言自己沒有規矩,請您不要罰哥哥」

「繹言,今天就來好好的教你,什麼叫做城門失火殃及魚池」

繹言還是想要在求情,但是看到伯伯無法妥協又嚴明表情,然後旁邊的哥哥也對自己搖搖頭,他就知道多說無益,他突然覺得很對不起哥哥。

 「繹書你是哥哥,你先來」

聽到這句話,繹書繃緊神經,手掌都握了起來。

「是的爸爸」

「繹言,出去書房門外罰站」

繹書看了繹言走出去書房後就鬆了一口氣,連繃緊的肩膀都鬆了下來,轉頭回去的時候看到爸爸一直都盯著他看,繹書知道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爸爸看到了,窘迫的低頭,樓慕宇知道他在想什麼,繹書不想在自己的弟弟面前受罰。

「我上次已經答應過你了,不會在這樣罰你」樓慕宇安靜的對他說,神情也比較柔和了。

「恩......謝謝爸爸」繹書尷尬的回,然後愣愣的站在那裡,也不知道下一步是什麼。

而樓慕宇只是安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深幽像是在思考些什麼,兩個人就一個站一個坐的對望,都沒說話,氛圍好是尷尬,這算是他們兩個之間在書房裡行家法的時候,第一次有尷尬的氛圍升起,通常繹書感受到的不是害怕就是恐懼,而不會是尷尬。

是繹書第一個打破這樣尷尬的局面,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一樣,把桌上自己的家法拿了起來,走過書桌到樓慕宇跟前跪下

「爸爸,繹書錯了,請您處罰」

樓慕宇很快就接了家法,還扶了他起來,繹書突然又是一陣尷尬,通常爸爸是不會有這樣的舉動的,不是嚴肅地叫自己起來趴好準備挨打,就是讓自己繼續跪直到反省好為止,好像不曾這樣把自己扶起來。

樓慕宇也沒說什麼,把壇木板拿在手上,沒在盯著繹書看像是在思考些什麼,繹書覺得爸爸好像沒有像剛剛那樣生氣,想了想還是開口了「爸爸,是繹書沒有把弟弟教好,繹書願意代替弟弟受罰,請您不要處罰言兒,弟弟被罰的六十下,請您罰在繹書身上」

「你覺得我如果認真拿家法打你,就光你自己的那六十下,你受得住嗎?」

樓慕宇這時就不開心了,語氣冷了起來。

「我......不知道,但是繹書願意承擔」

「你願意承擔,你的肩膀是有多寬可以揹幾個人?」

繹書把頭低了下來,不再回話,他知道爸爸生氣了。

氣氛彷彿又回到了之前每次繹書被罰的時候,繹書總是害怕著,然後樓慕宇嚴厲到一絲不苟。

但是樓慕宇並不想處罰繹書,他知道自己兒子很正直誠實,不是一個會尋漏洞走的人,今天會在繹言面前這樣子說,很大部份是要逼著繹言認錯;不過身為哥哥,因弟弟錯被罰本來也是應該,教好自己的弟弟本來就是他被賦予的責任,繹書是這樣,樓慕宇自己也是這樣,身為哥哥在享受自己弟弟無止盡的愛慕與貼心的時候,替自己的弟弟去承擔些責任本來就是無可厚非。

樓慕宇看著眼前的兒子又低下了頭,心裡害怕著等等會被怎麼罰、怎麼又惹爸爸生氣了的這些情緒,他心裡嘆了一口氣,每當父子關係看似破冰,但是到了書房被罰完後,繹書又縮回去原本的位置,總是害怕著自己,就算罰他,罰完了就翻過去了,怎麼還是永遠的恐懼著他這個父親?

「我罰繹言是因為他錯,他的錯誤他該自己承擔,不是你要擔起來就擔得起來的;你有你自己的責任,而去幫繹言承擔他的錯不會是其中一個,你的責任是在繹言要犯錯的時候告訴他什麼是對錯,身為哥哥教導自己的弟妹本來就是你該做的事」

說完這句話後,樓慕宇嘆了口氣「過來吧,趴在我腿上」

繹書還是覺得奇怪,通常因為錯事被罰都是趴在桌上挨板子,不然就是跪在椅子上,好像不曾趴在爸爸腿上,怎麼今天會用這個姿勢?

但是繹書也不敢遲疑,回了聲「是」後,就把褲子脫了趕快的趴在樓慕宇腿上,距離上次這樣趴在爸爸腿上挨罰,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突然這麼親密的受罰姿勢讓繹書有點不習慣,臉不自覺的紅了起來,趕緊的把臉埋的更低,好險是趴著,爸爸看不到。

「你是哥哥,因為弟弟受罰是應該......不過,還是委屈你了」

樓慕宇的語氣軟了下來,不只是軟,從話語中還聽到了一絲的心疼,繹書真是嚇傻了,爸爸怎麼會說自己委屈?沒有教好弟弟本來就是自己錯,做錯事受罰本來就是應該,繹書覺得今天真是太奇怪了......他暗自想著,最好的反應方式就是完全不要反應,直接趴好受罰就是了,且默默的做好等等會很疼的心理準備。

突然之間落下來的一掌,繹書又更嚇了一跳,自己都已經繃緊皮等著檀木板落下,沒想到打下來的居然是巴掌,不是家法?

「爸爸......?」

「趴好」

「您怎麼......」

「用什麼工具打你,是你決定還是我決定?」

樓慕宇不理他的驚訝,只是淡淡的回了這句話。

今天這頓打繹書真的覺得特別奇怪,爸爸落下來的巴掌雖然沒有用很重的力道,但是打到四十下的時候真的也是把皮膚都打的薄了,也開始疼了起來。

「最後二十下我會用家法打你,自己忍著點」

第一下檀木板子下來的時候,果然就完全不一樣,繹書震了一下,好痛!

前面挨了40下巴掌後的屁股已經微微的腫起來,又開始挨20下的檀木板子,打了幾板候繹書已經開始趴不住了,樓慕宇也沒多說話,只是等他趴好的時候才開始落板子,最後幾下很是難熬,繹書把眼睛閉緊,牙關緊咬,手心都竄出汗來了,疼的感覺從臀部一路傳到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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