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 (六十八)

繹言就是一直哭一直哭，大伯的話一句又一句的撲過來，像鐵鎚般把每句話都敲在他的心上，每句話如喪鐘似的轟隆隆響，在他心裡迴盪、在此岸與彼岸來回穿梭。

他既不知道這些、也同時的知道這些、他更不想面對這些，但是卻不能不面對這些。

事實就是這麼血淋淋的被樓慕宇一句一句的揭露，像是把腐爛發腫的爛肉剝下，露出底下白花花的骨頭。

 「繹言，我今天就是要把這個道理告訴你，然後你要好好的接受教訓，下次絕不再犯，你開口叫過我一聲父親，矯正你的態度跟言行舉止就是我義不容辭的事情，該教訓你的就一定會做」

樓慕宇話說完，戒尺就揮了下去，力度更勝之前，繹言尖叫的哭泣。

啪啪啪的五下過去，屁股紅腫的更清晰，疼痛是瀰漫全身，繹言痛苦的悲鳴著，但是哀嚎一點都不能緩解疼痛，但是除了哭還能怎麼辦？

又在是五下，疼痛又上去了一個新高度，尖銳的、刻骨銘心的疼痛，狠狠的留在了繹言的屁股上。

這時繹書覺得不行了，繹言的哭聲聽起來就是疼到一個極點，繹書開口求饒「爸爸！繹言快要受不了了，請您手下留情」

「樓繹書，叫你面壁不是讓你分心，你再開口就去書房外跪」

「爸爸，求求您了」繹書像是沒有聽到那句威脅一樣，繼續開口求饒。

樓慕宇真的是會被自己的兒子給氣死，哪裡不去偏偏要往槍口撞，現在在教訓繹言，哪能輪的到他人在那邊嚷嚷求情！

正當樓慕宇準備要把繹書攆出去的時候，繹言氣若游絲的開口了「伯伯......繹言......知錯了......」

斷斷續續的把話給說出來，像是用盡力氣一樣。

「我心甘情願認罰......請求伯伯把剩下的戒尺打完，繹言會乖乖承受」

繹言總算誠心的認錯了。

前面的認罰可能也只有五分的真心，剩下的一半是不想要牽連繹書所以軟下來認罰，直到現在樓慕宇把繹言對樓辰軒和沐庭兩個人之間的傷害都撥開了來講，繹言才願意正視自己到底對自己的爸爸傷害了多少，而自己的爸爸從來沒有一句怨言。

繹言覺得自己今天的舉動不僅傷害了爸爸，也傷害了好多好多愛他的人，而對沐庭阿姨，他其實沒有討厭她過，沐庭阿姨對自己好，繹言是一清二楚，他只是......不想要對不起自己的媽媽。

樓慕宇看小孩話說的抽抽噎噎好不可憐，這也算是繹言踏入書房後的第一次真誠的認錯，總算是讓小孩懂了，而看他被抖的像秋天葉子般瑟縮，樓慕宇也是於心不忍。

「繹書你過來，到繹言前面來抓著他的手，不要讓他亂動亂揮」

繹書聽了趕緊過去，壓住弟弟的手，不然等等姿勢又跑掉又被加罰，真的會罰到天亮。

「繹言你還剩20下，能好好挨打嗎？」

「能......嗚嗚嗚」繹言哭著，沒有停歇。

樓慕宇一連揮五下後，然後開口問他「告訴我你做錯什麼事」

「我今天沒有禮貌.....把沐庭阿姨做給我吃的東西摔到地上去，然後還跟她說了很多過分的話」

又在是五下，繹書趕緊把繹言的手壓好，繹言疼的腦筋一片空白，全身上下抖個不停，要不是腿被樓慕宇壓著，手被繹書抓著，應該早就跌了下來。

「認錯」

「繹言......不該摔東西，不該口無遮攔，不該沒有禮貌，不該沒有家教，不該讓daddy這麼難過，不該讓哥哥因為自己的錯而挨打，不該跟伯伯頂嘴......」

戒尺隨著繹言一句一句的認錯，就一下一下的抽在繹言的臀上，每一下都是十足十的疼痛，樓慕宇沒有要放水的意思，這個小孩欠管教，今天就是要讓他好好的疼一次。

「還有呢？」

樓慕宇這句話一問出來戒尺又在跟著揮著下來，力道加重了幾分，像是處罰他沒有專心認錯，繹言真是太痛了，都快要沒辦法想出自己還做錯了什麼，眼淚直流，聲音嘶啞。

「不該問話不回......」

又是在一下

「不該這樣對沐庭阿姨」

最後一下，戒尺凌厲的甩在了繹言傷痕累累的屁股上。

書房迴盪著繹言的哭聲跟尖叫聲，繹書就在繹言身邊，看著自己弟弟被這樣徹底的教訓，心裡真的是心疼的無以復加。

樓慕宇讓繹言趴在自己的腿上休息一下，先不動他，等到哭聲漸歇後，在幫他把底褲除下穿上外褲，臀部的傷口還撐不住貼身衣物的摩擦。

樓慕宇讓繹言站起來，小孩哭的眼睛鼻子都紅了，抽抽搭搭的，整個人的現在態度都不一樣了，眼神不再像剛進書房那麼悖逆，乖巧多了，站在樓慕宇面前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繹言，剛剛的那頓打希望你真的有吸收進去，以後言行舉止不可以在這麼沒有分寸，你不喜歡什麼事情用講的，只要好好講大家都會聽你說，我不是要你喜歡沐庭，你跟她之間歧見沒有化開這沒關係，我現在不要求你，但是她今天是你的長輩而且為人處事和善溫暖，值得你以禮相待，這樣的要求不過分吧？」

「不......過分」繹言還是抽抽噎噎的說著。

「既然說不過分，我就當你知道了，以後你對沐庭只要有一絲的無禮，只要那麼一丁點，我絕對會處罰你，而且處罰只會重不會輕，聽到了嗎？」

樓慕宇說這句話的時候嚴厲又肅殺，既毫無妥協，也沒有一絲彈性，就是要求繹言一定要有禮貌有教養。

「聽到了，伯伯」繹言嚇得趕緊回答。

「繹書，你也是，這件事情我就交代到你身上了，你是繹言的哥哥，做好榜樣是基本，教育你弟弟更是應該，務必要讓繹言理解禮貌這件事情，尤其是對沐庭，以後繹言被我抓到對沐庭不禮貌，你的處罰是繹言的雙倍」

「是的爸爸」

話說完後，樓慕宇讓兩個小孩在書房牆角跪著抄寫弟子規。

被教訓後的繹言哭著，但是很乖的跟著哥哥一起去罰寫，樓慕宇要繹書罰抄寫的時候用毛筆，繹書點頭說知道了，但是心裡知道這就是在刁難了......

爸爸在刁的不是自己，是弟弟，繹言第一天被訓，下馬威也是一定的。

抄寫的時候是罰跪，可以跪在坐墊上抄，只有罰抄的時候可以用坐墊，因為罰抄可能時間會拉很長，給一個坐墊去跪可以減輕一些負擔。

書房有一個小桌子就是專門在罰跪的時候抄寫專用，繹書已經很久沒被罰罰跪抄寫了，都忘了那滋味，看到那個小書桌才想起來，他把小書桌跟坐墊都拿出來，跟繹言一起跪好開始抄寫。

爸爸對細節很要求，所以每一個字都要非常仔細認真的寫，繹書想起自己一開始在學寫字的時候，爸爸是一個字一個字的盯，寫不好就是全部重寫，再寫不好就要被罰，記憶一擁而上，繹書突然覺得手心痛痛的，想到之前要把字寫得好看又工整不知道挨了多少的手板。

兩個小孩很乖的開始抄寫，繹言看著哥哥一字一撇一筆畫的慢慢寫，他就知道伯伯一定會很刁筆跡字型，他本來的字也沒有寫的很難看，但是優美程度根本不到哥哥的一半，哥哥的字既好看又方剛，他自己也看過伯伯的字，蒼勁挺拔又行雲流水，所以他也知道伯伯一定對寫字有諸多要求，他乖乖地學著哥哥一筆一劃慢慢寫，盡量寫的更加好看一些。

繹書一邊雕自己的毛筆字一邊注意繹言，看繹言也是認真的在寫字，放心了不少，不過現在是罰抄，繹書不敢怠慢，寫的更加仔細，一個字錯了就只好全部重來，所以他寫的很慢，認真屏氣的在寫字一邊又被罰跪，覺得真是太難受了，僵硬的膝蓋小腿讓他覺得手握的毛筆像是千斤頂般的重，罰跪也不能隨意亂動，他越寫越慢，因為跪的越來越疼痛且冷汗直落，毛筆字不比平常寫字，錯了還可以擦掉，且下筆更需要專注還要思考每個字該怎麼寫才是對的楷書，如果不小心錯了那可就是就是全部重來。

兩個小時過去了，繹書連第一遍的一半都還沒寫到，繹言用的是鉛筆，雖然抄完了一遍，但是第二遍也沒有寫完，寫到一半就後悔了為什麼當初要倔強不回答伯伯的話，然後又愧疚於哥哥，哥哥不僅陪著自己受罰，連抄寫都被更嚴格要求用毛筆，如果真的要寫完兩遍才能起來，那豈不就是天亮了，繹言真是恨死自己了。

樓慕宇看了看時間，也跪了兩個小時了，小孩子的體力從開始罰到現在也差不多耗盡了，他走過去要小孩起來，然後先拿起了繹書的書法抄寫，大致的掃了一眼，在心裡默默地給了個還行的評語。

又拿起了繹言的，目光嚴厲，一行一行的看著繹言的字掃下來，在一旁的繹言緊張得連口水都不敢嚥。

「繹言，你的字要練，以後每天都要寫字，等這次罰完，之後每天開始抄一篇論語」

「是的伯伯」

「好了，剩下的明天繼續來書房裏寫，時間也晚了，你們晚上也沒什麼吃，現在先去吃點東西，等等就休息」

小兄弟倆都鬆了一口氣，真要在跪下去罰寫他們也受不了了，現在又餓又累又痛的，聽到可以起來，然後目前的抄寫也還沒被退件，兩個小孩總算覺得至少過了今天這關。

樓慕宇做了一點簡單的熱湯麵食給兩個小兄弟，坐在餐桌上看著他們吃完，繹言這次可不敢有什麼逾矩的舉動，以碗就口也不敢挑食，連吃飯都規規矩矩的，就怕哪裡又錯了又在被抓進書房罰一頓，吃完後小孩乖巧的跟樓慕宇道晚安後就趕緊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