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 (六十五)
樓辰軒家
繹言跟著樓辰軒回來家裡住也已經兩週了，這兩週都相安無事，繹言對沐庭的方式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就是冷冷淡淡的。
沐庭不在意，只覺得自己努力的不夠，繹言給軟釘子碰，她就是不放棄的繼續嘗試，反而是繹言都快被沐庭的這種行為給煩死了，哪有人這麼死纏爛打？
今天樓慕宇跟伊湘說要過來看看繹言，順便晚上一起吃個飯，大家開心的聚在了一起吃晚餐，沐庭照舊的變換著花樣煮好吃的東西給繹言吃，繹言其實是一個很挑食的人，不愛吃青菜，不喜歡吃的食物也不吃，不過沐庭怎麼會讓小孩子吃的這麼不健康，就用了很多的方式跟花樣去把繹言不愛吃但是卻很營養的蔬果給烹調起來。
「繹言，你吃吃看我用新的方式去烹調的蔬菜焗烤」沐庭笑容滿面的把食物捧到了小孩面前。
「謝謝沐庭阿姨，但是我不太想吃」
沐庭不放棄，還是笑著對繹言說「言兒試試看嘛，真的很好吃喔」
「我不想吃，到底要說幾次妳才會放棄？」
這句話一說出來，沐庭的微笑硬生生的僵住，在旁邊的樓慕宇聽到簡直不敢置信。
「林繹言，你也太沒禮貌了，馬上向沐庭道歉」
樓慕宇嚴厲的發話，眼神犀利的瞪過去，繹言不回答，他不敢對大伯頂嘴，但是也沒打算道歉，只定定的坐在那裏。
沐庭看到這樣趕緊打圓場「沒關係，繹言真是抱歉，你不想吃就算了，我不該強迫你的」
繹言聽到這句話突然的爆炸了，發瘋式的站了起來把沐庭手上的碗撥掉。
「妳又不是我媽，我為什麼要聽妳的話，妳不要再做這些事情了，妳永遠都不會是我媽」繹言幾乎是咆嘯的方式吼出這句話，宛若子彈般在沐庭心理射出一個又一個的坑洞。
瓷器碎掉的聲音清脆，沐庭原本溫婉的笑容凍結在臉上，她跟繹言的關係就像是那只碎掉的碗，無稽又可笑的躺在地上，什麼都承裝不住。
沐庭聽完這句話，什麼都沒有回，只是快步轉身離開，樓辰軒看了繹言一眼，流露出複雜、痛苦、驚嚇又疲憊的神情。
樓慕宇也對著自己弟弟示意，要他先去找沐庭，他來處理繹言。
氣氛很沉重，繹言吼完後都沒有人開口說話，樓慕宇驀地的站起來，走到了繹言面前，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由上往下的盯著他看。
樓慕宇面無表情，看不出生氣與否，但是全身上下透出來的氣勢雷霆萬鈞，像是藤蔓一樣的從他身上往四面八方湧出全部攀到了繹言身上，壓迫的讓人無法呼吸，小孩只堅持了不到三秒，馬上就把原本直視著樓慕宇的眼神移開，根本不敢看向他的大伯。
繹書一看就知道完了，他父親簡直是震怒。
時間彷彿靜止，空氣凝結，呼出的氣都能結成冰渣子，繹書愣住了，被這樣恐怖的氛圍給嚇的無法反應，空白了好幾秒好才回神，一回神就趕快彎下來去把破掉的碗給拾起來，先把一片狼藉收拾一下，他爸爸最不喜歡髒亂。
「樓繹書，住手」
樓慕宇冷冷的命令，要繹書不要在撿了，然後凌厲的目光持續的釘在繹言身上完全沒有離開。
繹書害怕的手心都冒汗了，他目前為止好像就是那是希希落水那次把爸爸惹的這麼生氣，上次那次害得他們父子關係都出現問題到現在都還在彌補，結果繹言居然又把爸爸惹成這樣......爸爸是最討厭小孩沒禮貌的，只要沒禮貌是一定被處罰的，且一定不會輕。
繹書趕緊去拉繹言的手，要他去把碗撿起來，繹言知道哥哥的暗示，也就沒再堅持什麼的，默默的低下腰去把剛剛自己摔下去的碗給拾起來。
等到繹言把碗撿起來後，樓慕宇才開口說話，語氣冰冷絲滑，寒氣從骨子裡透出來，說話的對象還是一樣不是繹言。
「去幫你弟弟收拾東西，他這陣子要住過來家裡」
繹書知道這是今天晚上一定要罰的意思，在走過去繹言身邊要往房間去的時候，趕緊小聲的跟他說：「快點清乾淨」，繹言聞言後默默地去拿抹布開始把地上一片混亂給清起來，樓慕宇始終站在那裏盯著繹言看，看的繹言寒毛直立，都要瑟瑟發抖起來了。
伊湘看樓慕宇把小孩都壓住後，也就站了起來，把希希牽著，用眼神示意樓慕宇要他不能太超過，樓慕宇點點頭，從上次在兩姊妹面前罰繹書後，樓慕宇嚴峻的個性就收斂了很多，生氣起來也不再太超過的狠罰。
「我今天跟希希留在這裡陪沐庭，慕宇你先帶孩子們回去吧」
繹書收拾好弟弟的東西出來後，看到的景象是，地上的碗跟食物都收拾乾淨了，媽媽跟希希都離開了，爸爸還是一樣站在那裡冷冷的瞪著繹言，一點都沒有移動，弟弟頭都不敢抬，氣氛還是很冷肅。
樓慕宇轉頭跟繹書說「收好了？你進去跟其他長輩告辭，我們要先回去了」
「是的爸爸」
繹書敲著樓辰軒跟沐庭的房，門一開大家都在裡面，沐庭阿姨很傷心，媽媽在安慰他，叔叔走了出來「書兒怎麼了？繹言還好嗎？」
「叔叔，爸爸要帶我們先回去了」
樓辰軒嘆了一口氣，彎腰下來扶著繹書的肩膀，平視他的眼睛「今天繹言被罰的話，你乖乖的不要攪和，不要幫你弟弟分擔任何處罰，聽到嗎？」
「叔叔......」
「我哥的脾氣我比你清楚，你都被訓了這麼多年了，難道還不了解，繹言今天這樣沒禮貌，被罰是一定的，但是你沒做什麼事情不要幫弟弟擋也不要去擔什麼錯，知道嗎？」
「叔叔，你不擔心言兒被罰嗎？」
「擔心能怎麼用？他從回來到現在就沒有給沐庭好臉色看，我一直找不到時機點去跟他好好講，今天就被他大伯撞見了。出言不遜又沒有禮貌，家規上怎麼寫的？」
繹書默默無語，他也知道爸爸的個性，家規清清楚楚訂在那裡，犯錯了就是受罰，簡單明瞭。
樓辰軒把繹書抱了抱，溫言道「乖，回去吧」
繹書先進房跟其他人都道晚安後才離開，樓辰軒看著繹書離開的背影，他知道他是救不了繹言的，但是繹書還可以挽救，他只能希望哥哥不要罰的太超過了就好。
樓慕宇書房
樓慕宇又坐回了他書房裡面的辦公椅，隔著一個大木桌，看著站在他面前的兩個小孩，繹言臉色暗沉，一臉不服，繹書在旁邊垂首佇立，不發一語。
回到書房後，樓慕宇倒是有興趣了起來，不再像剛剛在飯桌那樣氣勢逼人，反而露出一絲微笑，但是笑容意味深長，像是透露著不祥又宛若勝券在握，繹書看到他爸爸現在是這個樣子，還更寧願他直接發火揍人一頓。
「你還有什麼話想要說嗎？」
樓慕宇清清淡淡的問了一句，對象是繹言。
繹言倒是有種，都這個時候了，被抓進了書房面對大伯，居然一言不發，樓慕宇看他這樣倒是一點脾氣都沒起來，就是把話鋒轉向了繹書「繹書，你告訴他，問話不回答會怎麼樣？」
「要罰跪抄弟子規，抄完才能起來」
繹書是絕不敢不回自己父親的話的，在不想答都只會是不講實話，或是講出部分事實，從來沒敢大人問話不回人後沉默，這樣實在是太不像話，沒家教。
「你可以繼續不回話，你現在已經替自己掙得抄一遍弟子規，你想要多抄一些我不攔你」
繹言還是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不開口就是不開口。
樓慕宇只是在把罰抄書的次數在往上加。
「兩遍」
繹書在旁邊都緊張了起來，他看向弟弟，看到繹言還是一副桀傲不遜的樣子，他想著平常這麼通透一點就通的弟弟，今天是怎麼樣？犯傻了是嗎？現在對到的可不是叔叔，現在對到的可是最嚴格的爸爸、是你的大伯！在有脾氣也得壓下去。
繹書趕緊用手肘去碰了碰繹言，要他開口說話。
「樓繹書不要連你都不知道該怎麼站好。你疼你弟弟，他又有懂嗎？」
小動作被樓慕宇看到了，大人斥之以鼻。
而繹言像是篤定了一樣，就是不開口。
「挺好的，希望等等家法打到你身上的時候，你還是可以這麼英勇頑強，忘了告訴你，今天你所有的懲罰，都會在你哥哥身上來一遍，看來你也不在乎你哥哥，所以你繼續倔強沒有關係」
「不要！為什麼！我做錯事為什麼要罰哥哥」繹言急急忙忙的開口
「就憑你叫他一聲哥哥，他就該受」樓慕宇犀利的瞪向繹言。
「所以你儘管跟我發脾氣，反正你不怕罰，看你的處罰要疊加到什麼時候讓你哥哥連著糟罪」
「大伯，請不要罰哥哥，剛剛沒有回話是我錯，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繹言向來識時務，這時候馬上開口道歉。
樓慕宇細細地看著他，好一陣子後才開口「你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看你剛剛在餐桌上的表演，挺生動的，也滿多話可以說的，怎麼不繼續？」
「伯伯，我......現在無話可說」
「好。繹書，你來說」
繹書知道今天他會站在這邊是有一定原因，這應該是第一次弟弟被爸爸教訓，他想繹言什麼規矩都不知道，爸爸要是真的按照家規上面的規矩一條一條罰，那一定沒完沒了，他現在努力思索著要怎麼說可以讓繹言少受點罰，又可以讓爸爸不生氣，繹書隱隱約約覺得這是爸爸在給自己機會幫助弟弟。
「爸爸，言兒今天對沐庭阿姨說話不得體，應該是一時情緒，他不是有意的，我相信言兒現在一定覺得很後悔也很對不起沐庭阿姨」
樓慕宇在心裡冷笑，都已經摔碗，話講的這麼絕了，還用"說話不得體"這幾個字輕描淡寫?
「你還真是疼你弟弟」樓慕宇皮笑肉不笑的看著繹書。
繹書看到爸爸的表情就知道爸爸不滿意，他只好直接對繹言開口，要他快點認錯不要在倔強了「繹言你自己說，趕快跟伯伯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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