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 (六十三)
今天放假，樓辰軒昨晚就去把繹書載過來主屋一起住，三人碰在一起又是嘻嘻鬧鬧的玩著，直到快要睡覺的時候樓辰軒接到了醫院來的緊急電話，又把他叫了回去醫院值班。
繹言一看到爸爸走了整個人就開始焦慮起來，又開始不太講話，安靜的坐在沙發等也不睡覺。繹書陪在旁邊，眼看時間越來越晚，都要12點了，叔叔看起來也不是去一下就會回來的樣子，畢竟這麼晚響起來的電話向來都是緊急，根據過往在深夜被招喚回醫院的經驗，通常這種時候都會忙到隔天清晨，或是更晚都有可能。
繹書看繹言越等越難過，唇線繃得越來越緊，眉頭都皺成一團，覺得這樣也不是辦法「小言，我們去休息吧，時間晚了該睡了，叔叔今天晚上應該是不會回來了」
繹言搖搖頭，不想去睡，他想要等爸爸回來。
「小言，聽哥哥的話，我們一起去休息吧，叔叔不會想要看到你這樣在這裡等的」
繹言還是搖頭不語，繹書語氣硬了起來「你鬧夠了吧，叔叔走之前跟你說什麼？」
繹言被哥哥生冷的語氣嚇到，哥哥通常不會這樣對他兇也很少這麼嚴肅，他抬起頭來懦懦的看著繹書，無辜的大眼睜著很是可憐，繹書心裡捨不得，但是想到如果繹言不乖乖去睡的話明天叔叔回來了看到繹言精神狀態這麼不佳也一定捨不得，加上如果爸爸發現自己由著弟弟這樣鬧一個晚上，爸爸一定會不開心，沒照顧好弟弟可是要被家法罰的。
「繹言，回話」
又是一句語氣嚴肅的斥責，繹言抖了一下的回答「daddy說要我聽哥哥的話......」
「那我們去休息吧」
繹書話說完就牽起繹言回房了。
繹言一整個晚上睡的也不安穩，翻來覆去，又做惡夢，他一人在病房裡醒來發現媽媽沒了的片段又在他夢裡襲來，繹言嚇得哭了起來，繹書也被他弄得根本也沒睡到什麼，半夜突然聽到了身旁發出的悲鳴，哭的這樣哀慟悲傷，讓繹書想起了繹言出院剛回到主屋時也是這樣在他面前哭，那時候還是無聲無息的哀嚎，繹書伸手過去把弟弟抱的緊緊的，不讓他在這樣孤單疼痛著「小言你不要怕，叔叔早上就回來了，沒事的」
繹書一邊言語安撫一邊哄抱著，繹言乖乖的聽話，哭聲減小，慢慢的被哄睡了，繹書也放下心來的跟著睡著。不過天才剛亮沒有多久，繹言就馬上醒了，洗漱好後就衝出去的主屋門外等待。
繹言一醒繹書也跟著醒了，看自己弟弟在大門外這樣吹著冷風傻傻的等，神情是那麼的焦躁不安，繹書嘆了口氣也跟著走了出去。
繹書陪著繹言等了半個小時，外面風大，繹言一下就冷了起來，這樣等下去真的不是辦法，繹書把繹言從門外帶了進來，走到了客廳裡面那片讓他們當白板用的烤漆玻璃，繹書在上面寫下了數學式子「上次你卡在這題還沒解開，我們繼續一起算」
與其讓繹言在門外胡亂想東想西的等待，不如進來看書或是算題目，繹書煩躁的時候都是用這個方式讓自己冷靜，先做點別的事情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也比只執著在當下的事件好。
繹言看了看寫在上面的公式，對哥哥點了頭，沒想著解法多久，繹言的思緒又飄掉了，他滿腦子都期待著daddy回來，daddy沒在身邊繹言覺得自己好焦慮，他好怕daddy跟mommy一樣就不回來了，自己又是一個人......
繹書看他的眼神又遊離了，敲了敲玻璃白板，提醒繹言他又走神了「小言，你的daddy是我叔叔，我也跟你一樣在期待著他回來，我相信叔叔只要開完刀就一定用最快的的速度趕回來了，但是你現在一直魂不守舍的對他沒有幫助」
繹言點點頭，強迫自己專心在題目上，公式寫在前面，但是繹言腦筋裡連個基本的算術都裝不進去，眼神又暗淡了下去，表情看起來好委屈，都快哭了出來。
「怎麼回事？」
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樓慕宇從門口走了進來看著這兩個孩子。
「爸爸」
「伯伯」
小孩異口同聲的叫人，繹言還是低頭不安的站在那裡，繹書開口解釋「叔叔原本今天要帶我們去博物館，但是昨天晚上接到醫院的緊急電話就去醫院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恩，我知道，他早上的時候讓護士出來給我打電話，要我先過來看看你們兩個」
樓慕宇蹲下看著繹言，很溫柔的牽起他的手「繹言，怎麼了？」
繹言搖搖頭，沒回話，頭垂的要到地上去了，樓慕宇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是又焦慮起來了，自己的爸爸媽媽都不在身邊，應該是又害怕被獨自一人留下來，樓慕宇把他抱起來坐到了沙發上，繹言突然就哭了起來，是無聲的哭泣。
繹書在旁邊看到弟弟怎麼突然的就又哭了，也不是做惡夢，還哭的這麼傷心，而且又不發出聲音了，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爸爸......是不是我對弟弟太兇了，繹言才哭的......對不起」
「不是，跟你沒關係」
繹書站在旁邊一臉緊張的擔心著，樓慕宇看著繹書皺著的眉頭，臉色蒼白，黑眼圈都有點跑出來，心想著昨夜繹言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兩個孩子應該也沒休息什麼。
「繹書，去幫我倒杯溫水」
繹書趕緊倒了杯溫水過來，繹言還是在樓慕宇身上哭著，沒有要停歇的意思。
「喝下去」
樓慕宇只對他這樣說，繹書疑問的看著爸爸，但是樓慕宇只是在比個手勢要他把溫水喝下去，繹書只能乖乖照做。
「你弟弟難過跟你無關，別緊張，好些了嗎？」
繹書傻傻地點頭，原來爸爸在關心自己。
「那再去幫我倒杯溫水過來」
樓慕宇拿著這杯水慢慢的餵繹言喝下去，繹言喝完了，緩了緩，然後哭著說道「伯伯對不起，哥哥對不起」
繹書鬆了一大口氣，繹言還是開口說話了，太好了，雖然繹言回來了也開口說話了，但是說的少，整個人也都很黏人很沒安全感，繹書真覺得從昨晚開始自己就不應該對他說話這麼生冷。
樓慕宇一隻手還是輕輕的拍著繹言，開口對他說「繹言，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錯。你daddy等等就回來了，今天醫院很忙，他還在開刀醫治傷患，在他回來之前大伯跟哥哥都陪你一起等」
繹言點頭，然後把自己埋到了樓慕宇的懷抱裏面，還是在哭，不過有發出聲音了。
伊芙走了過來，跟他們說早餐好了要他們過來吃，看到繹言又哭起來了，伊芙也是真捨不得，不過這種巨大的傷痛對小孩子來說，要走出來本來就是要以年來計算，肯說話肯回來已經是很棒的進步了，剩下的也只能慢慢來，伊芙在心裡除了想著繹言，也想著他跟沐庭的關係，縱使沐庭心好人善，長期的冷眼相待也會把本來就沒什麼建立的感情給消磨殆盡......
唉，該好好想個辦法。
樓辰軒接近中午才急忙忙的衝回來，回來的時候繹言已經平復心情，乖乖的坐在自己大伯跟哥哥中間看書，像隻小白兔，一點都看不出來昨天深夜在崩潰痛哭。
繹言一看到爸爸回來，飛快地跳了起來，露出了一個又甜蜜又可愛的大笑臉「daddy！」
「讓你們久等了，我回來了，等等就帶你們出去玩，先讓我去洗個澡」
繹言馬上就說要跟著去，樓辰軒笑著把他抱起來一起進房，等到樓辰軒洗漱好換上乾淨的衣服，又笑著把繹言帶出來，一邊喊著繹書「繹書，走吧，我好了」
兩個小孩開心的一左一右的拉著樓辰軒，準備外往走。
樓慕宇在沙發上不以為然的皺眉，一邊輕輕地搖頭，看著自己的弟弟滿臉倦容，眼睛裡都是血絲，一定是徹夜的開刀，腳不沾地的轉著，現在又要帶小孩出去玩，體力怎麼撐的住？
樓慕宇站了起來，走過去擋在了他們的三個前面。
「哥，怎麼了？」
樓辰軒疑惑的看著哥哥，開口說話的卻是旁邊的伊湘「書兒、言兒，我們今天可不可以不要出門去，讓你們的辰軒爸爸休息一下呢？你看他，從昨晚就忙到現在，一定連飯都沒有吃，也沒有睡覺，可不可以改下次在去博物館呢？」
繹書很乖，馬上就點頭答應了，繹言則是睜著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看著樓辰軒說「daddy，只要跟你一起，去哪裡做什麼事情都沒關係」
樓辰軒看著這兩個小孩都這麼乖這麼貼心，心裡也是很欣慰「那我們改下次好嗎？今天我真的是體力不支」
樓辰軒深吸了口氣，感激的看著姐姐跟哥哥一眼，他真的是累了，整晚沒睡，高強度的在開刀房裡工作，他連開車回來的路上都差點打瞌睡，但是他也知道小孩都在等他，尤其是繹言，狀態雖說好多了但是還是不穩定，害怕一人獨處又愛黏著他，把繹言拋下這麼久小孩一定嚇死了，且都答應要帶他們出去玩的事情，樓辰軒也捨不得讓他們難過，只能硬著頭皮的帶著他們。
「我要先去睡覺了，你們兩個要一起來嗎？」
繹言馬上把手牽的更緊，就怕爸爸不帶自己去，繹書則是搖搖頭說「叔叔您早點休息，繹書想在客廳看書」
繹書想著昨天繹言根本也沒什麼休息，情緒也這麼動盪，今天看到叔叔了一定想要跟叔叔說話、撒嬌，自己還是留點時間空間給他們。
「哥哥，昨天我睡得不好把你也吵到了，跟我們一起去睡覺嘛」繹言是個很有眼色的小孩，一聽哥哥拒絕就知道他在想甚麼，馬上開口邀約，在繹言心理繹書就如同他親哥哥，跟哥哥之間是很緊密，沒有什麼分你我。
繹書倒是沒覺得有甚麼，自從繹言初來乍到那次跟樓辰軒有些小情緒後，之後其實就也沒有那些吃醋或是受冷落的想法了「我是真的想要把書看完，還有些功課要寫」繹書跟他們揮揮手後就又去沙發上念書了。
不過繹書也沒像他回話的那樣瀟灑，在沙發上看沒多久的書也就開始打瞌睡起來了，畢竟昨晚整晚也沒睡什麼，樓慕宇看著自己兒子拿著書，頭一點一點地晃著打著盹，輕輕笑了一下，就把繹書打橫抱起來，打包送到了繹言跟樓辰軒的房裡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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