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 (七十二)

空氣很是凝結，樓辰軒沒開口說話也沒在看向繹言，開始整理手邊的資料，小孩也不敢有其他的動作，直到過了幾分鐘，繹言受不了這樣冷冽的氛圍，還是開口求饒。

「daddy，繹言錯了，能不能原諒我」

樓辰軒猛然轉頭，凌厲的瞪著繹言，繹言被這樣的目光一撞，嚇的顫抖了起來，眼淚又流了下來，樓辰軒看著他那樣淚眼婆娑的樣子，心裡又軟了下去，默默地想著小孩自然是學到教訓了，自己哥哥的手段他怎麼能不清楚，一定是被哥哥好好的罰過了，也曉以大義了一番，不然小孩是放不回來的。

「唉」

繹言聽到這聲嘆氣，就知道自己爸爸已經原諒自己了，繹言鼓起勇氣的走到樓辰軒面前跪下，然後抱著樓辰軒的大腿繼續哭，哭得這樣肝腸寸斷，好像下一秒就要被丟棄一樣

「好了，別哭了」

語氣軟了下來，透著一絲無奈，樓辰軒伸手撫了撫繹言的背。

這幾天來他都被爸爸這樣冷落著，今天是這幾天來第一次感受到了溫暖，繹言哭的更大了，把樓辰軒的腿抱得更緊了

「daddy......daddy.....」

這樣可憐又令人心疼的呼喊，讓樓辰軒特意放上的冰冷給融了下來，畢竟還是個孩子，而且還是一個經歷了這麼多悲劇的孩子。

「繹言，趴過來讓我看看你的傷」

繹言乖乖的照做，那天的戾氣都被磨的沒有了，現在就是一副待宰羔羊的樣子。

樓辰軒看了一下，輕輕的搓揉著在屁股的瘀傷「還好，現在就剩一些瘀青而已，大伯罰你罰得很重嗎？」

小孩眨著汪汪大眼，搖頭著「是繹言自己做錯事」

現在的繹言已經整個人縮在了自己爸爸的懷裡，像個牛皮糖黏緊緊的，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現在這麼乖，怕我罵你呀」

樓辰軒笑了出來，用臂膀攏了攏繹言的肩，繹言抬起頭來看他，眼神迷茫的遙遙頭

「你哥哥也被罰了吧？」

「恩，哥哥也因為我被罰了......」

「那你下次還要不要這樣子？讓你哥哥都被你連累」

「我下次不敢了daddy」

「還有下次呀？」

樓辰軒用手捏捏繹言的鼻子，語氣都帶著笑，把小孩抱了起來帶去房間裡準備休息了。

主屋

「David 叔叔！你從非洲回來了耶」

靈兒睜著烏漆的大眼亮晶晶的看著在主屋晃來晃去的大衛，像是壁虎看到一隻肥美的蒼蠅。

「上次見到你都好幾個月前了呢，你一回來就過來這裡了嗎」

大衛看到這個機靈的小女孩也是歡喜，小孩裡面就她最好玩也最可愛，靈兒烏溜溜的眼眸目不轉睛地看著大衛，露出了一個蜜糖般的甜笑，微彎的眼睛迷人的瞇了起來，翹起來的嘴角不小心洩著一股神秘。

「小靈兒，我回來了，過來跟你們打聲招呼」

「是這樣嗎？還是......」

靈兒拉長了尾音，同時拉長了食指指著大衛，用在演舞台劇的語氣跟肢體，誇張的接續了說「是過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見到我媽媽呢？」

真是一語中的，大衛的笑容僵了僵。

「大衛叔叔，你別這麼緊張」

靈兒的笑容融了一股邪魅的氣息，手指輕輕地勾了勾，大衛靠了過來，靈兒附在他耳邊輕輕的耳語，眼裡的笑意越來越深。

繹言跟繹書兩個小兄弟一起在主屋的沙發上看書，假日的時候全家人一起窩在了主屋已經是種默認的傳統，樓辰軒從廚房拿了蛋糕水果出來，看了在沙發上乖乖看書的倆兄弟安靜溫順的樣子，讓樓辰軒真是打從心裡的喜愛著，尤其是繹書的氣度，淡泊不計較，內斂著卻有擔當，前幾天才因為繹言的事情跟著被罰，樓辰軒都還沒時間去關心這個小孩，但是孩子卻也不吵不鬧的，現在一樣是好好的在看著書，真的是很乖。

「你們兩個呀，該怎麼跟你們講」

樓辰軒把盤子放下，坐到了繹書的旁邊，把小孩抓到腿上抱著，一邊揉著他大兒子的頭一邊講「你們要記得，只要進了我哥的書房，我就護不了你們了」

這句話吸引了兩了小孩的目光。

「繹書你跟你爸爸相處這麼久了什麼規矩也都清楚，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這個不用我在跟你說了吧」

繹書點點頭

「所以現在就是這個小麻煩精在闖禍」

樓辰軒一邊說一邊瞪著旁邊的繹言，小麻煩精則是吐著舌頭一邊扭扭鼻子，坐的離哥哥更近的撒嬌著，他知道爸爸在訓自己害哥哥受罰這件事。

「叔叔......」

又在幫弟弟求情了。

樓辰軒輕拍了繹書一掌，不過也沒有再繼續唸繹言了。

「daddy為什麼進了書房你就救不了我們了？」

「因為我要是插手了......就會換成我是站在書房被訓斥的那個，哈哈哈哈」

樓辰軒大笑的坦白，在身旁的繹書也跟著笑了起來，繹書知道叔叔有多怕爸爸，他都看過好幾次叔叔被爸爸刁難的樣子，不知道叔叔跟自己比起來到底誰比較怕爸爸呢？

「還敢嘲笑我呀小傢伙，真是不想活了」樓辰軒戲謔的抓著繹書的鼻子捏呀捏，只有繹言不太懂他們兩個笑的這麼開心到底在笑什麼。

「所以daddy你很怕伯伯嗎？」

聽到這句話兩個人笑的更開心了

「不，我不怕我哥哥，我是尊敬他」

語畢，哄堂大笑。

繹言也被樓辰軒跟繹書的笑聲感染，跟著笑了起來，叔侄倆更是笑到眼淚都流了下來。

斂神了後，樓辰軒認真的跟小兄弟說「好了，你們這兩個小子，總之呀不要做些甚麼會被抓到書房教訓的事情，這樣你們自己被罰的難以招架，讓我也擔心不已，家規寫的東西是要好好規範你們的行為舉止，不是寫好玩的，要乖一點知道嗎？」

「知道了」小兄弟異口同聲地答應著。

晚餐過後，身為客人的大衛用完晚餐後就跟大家道別離開了，剩下的人三三兩兩的散落在客廳裡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靈兒跟采兒在餐桌上裡嬉鬧著玩耍，看到聶筱粉在沙發上休息的時候，靈兒咻了一聲就跑了過來 「媽咪，妳已經單身這麼久了，有沒有想過再找一個人跟你一起呀？」

聶筱粉冷冷的瞥著坐在地板上的聶靈兒，這個小妮子突突然然的蹦到了腿邊就開啟了一個奇怪的話題，有鬼。

「妳想幹嘛？」

「沒想幹嘛，我是真心誠意關心您的終生大事呢，親愛的女王陛下」

「終生大事四個字都出來了」聶筱粉處變不驚的回覆著，看她能摻和出什麼東西來。

「媽，妳跟爸爸分開了後就一個人含辛茹苦的照顧我跟采兒，一個人會不會太過辛苦了」

「不會呢，你舅舅不是在幫忙我管住你們了嗎？」

靈兒的眼睛還是烏溜溜的轉「媽媽，你不覺得大衛叔叔挺好的嗎？」

「是大衛要妳來當說客的嗎？」

聶筱粉的語氣稍稍的認真了起來。

「怎麼可能，他要是有這樣的心機跟腦袋，那媽妳是一定不能放棄他的」

這話一出，兩個人都笑了，大家都知道大衛喜歡聶筱粉，但是完全不得其門而入，除了有事沒事找藉口過來主屋晃，再也沒有其他的方式了，聶筱粉對他是懶的理睬，隨著他像蒼蠅一樣的在她身邊盤旋著，只要不要太逾矩聶筱粉都睜隻眼閉隻眼，畢竟他是樓辰軒跟沐庭的朋友。

「媽，不是呀，你不覺得大衛叔叔挺老實的嗎？」

聶筱粉不回話，只是瞇著眼睛盯著她的女兒看。

「他還會帶我們去遊樂園玩呢，媽媽你不是一直擔心妳的另一半對我們不好嗎，大衛叔叔完全不會這樣」

「我什麼時候擔心過這種問題，要是我身邊有人，妳們兩個不要弄死他就該偷笑了，怎麼會是反過來，而且大衛什麼時候帶妳們出去玩我怎麼不知道？」

「就之前媽媽妳假日出差在忙的時候，大衛叔叔也沒什麼事，我們就請他帶我們出去玩呀」

聶筱粉細細的品味著靈兒的表情，也不再多說些甚麼，舉起了手邊的紅酒杯啜一口，眼神複雜了起來，這種事情靈兒跟采兒是不會插手的，她們母女三人對這件事情算是有一個共同的默契，聶筱粉的感情狀況從來都不會是檯面上的一個議題，所以今天靈兒突然蹦過來提了大衛的事情讓聶筱粉起了些疑心，覺得事情並不單純。

隔了幾週後，大衛一樣假日在主屋裡面賴著，今天剛好靈兒姊妹倆晚上要去朋友家玩，並不會這麼早回來主屋，聶筱粉在飯後開口邀請了大衛。

 「留下來吧，我們正準備喝咖啡吃點甜點」聶筱粉笑笑地對大衛說道。

這還真是第一次，樓辰軒跟沐庭兩人驚訝的對看了一眼，他們這個姊姊從來沒有理過大衛，更不可能沒事的突然就邀他留下來，怎麼今天這麼反常？

大衛也是驚疑的看著聶筱粉，他從表情上面判斷不出聶筱粉的喜怒，不過既然人家開口邀請了，他當然是從善如流。

聶筱粉端了杯咖啡放在了他的手中，臉上漾著微笑，不過怎麼看著有點兒陰森？大衛惴惴不安的接過來，也沒敢喝，拿著杯子站在那，聶筱粉看他站在那兒不動，這時後她換了一個表情，還是一樣微笑，但是凜若冰霜。

「你跟我女兒在計畫些什麼？」絲滑般的語調，像條蛇般緩緩的鑽進了大衛的耳裡，聶筱粉的聲音輕柔卻似口蜜腹劍，眼神犀利的朝他射了過來。

才第一句話大衛就招架不住「什麼......我......我沒有呀」

「沒有？那為什麼聶靈兒突然跑來跟我說你的事情？」

「我真沒有，我不知道她跟妳說了什麼，我什麼都沒有跟她說」

大衛急了，那天聶靈兒叫住他，全部都是她在說話，他什麼都沒講。

聶筱粉不愧是一夫當關的大律師，舉手投足散發出來的氣勢，嚇都能嚇死人。

「哼，我容忍你在我眼前晃過來又晃過去，那是因為你是我弟弟的客人，這是你最寶貴的身份，你在跟我女兒有任何的接觸或是謀劃，我絕不饒你」

「我真沒有，靈兒她那天是有找我說話，但是都是她在說我沒有跟她說什麼呀」

大衛真是一個很差勁的嫌疑犯，刀槍都還沒拿出來，什麼話劈裡啪啦的都招供了。

「她找你講了什麼？」

「她說如果我喜歡妳的話要我多主動些，然後她說她會幫我，就這樣而已，沒有別的了」

大衛快被嚇死了，生氣起來的聶筱粉真的很可怕，像是下一秒自己就被完全吞噬，大衛覺得自己像是誤闖了禁區的小野獸。

聶筱粉安靜的聽完，什麼話都沒說，一雙眼緊緊的瞪著站在眼前的大衛，然後舉起手來，把剛剛遞給他的咖啡拿了過來，眼神還是炯炯有神的直視著他，像是要把他燒穿了般，然後把咖啡遞到自己的嘴邊慢條斯理的喝了下去，整個過程都沒有斷掉盯著大衛的視線，大衛像是被X光掃射般的透明，他差點打了個冷顫。

聶筱粉把咖啡喝完了後，再把杯子放了回去大衛的手裡，輕聲的說「咖啡都喝完了，你還不走？」

聶筱粉的話彷彿是條帶著劇毒的蛇，緩慢的竄在大衛的耳朵、眼睛，一邊嘶嘶響著吐著舌頭，張開大嘴朝他臉邊咬去只是時間早晚。

大衛哪敢有其他的想法說法，杯子放了頭也不回的趕緊離開，在拉開主屋的門的時候，差點撞到了剛好要進門的聶靈兒，他微微顫了一下後什麼都沒說，只是更加快速的離開。

靈兒一看到大衛的表情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絲冰冷的笑容爬上嘴角，靈兒緩緩的往主屋客廳走，站在聶筱粉前面，一字一句道「只要跟我有關的事情，妳還真的一個都不會放過呢，對吧？」

「妳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聶筱粉懶的跟自己女兒繞。

「沒什麼，我只是試試看罷了」

「大衛也沒惹到妳，妳到底想做什麼」

「媽，他的確什麼都沒有做，唯一做的錯事就是喜歡妳。而且跟我有沒有做了什麼哪有差，反正今天不管我有沒有跟他多說些什麼，妳總有一天會把他逮在手上翻來覆去的凌遲，不是嗎？」

「聶靈兒，我再問最後一次，妳到底在幹什麼？」

聶筱粉頭脹痛起來，她女兒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要跟她對著幹，大衛的事情不過就是個序曲的煙霧彈。

「沒幹什麼，我只是想要知道對於我跟采兒，妳到底會探究到什麼地步罷了」

「妳也不用試探了，妳想知道那我現在就告訴妳，妳們兩個是我的摯愛，我不是探究，只要有任何人事物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時間、角度，任何一絲一毫的傷害了妳們，妳絕對會知道我會有多瘋狂」

聶筱粉帶著怒氣的眼光射向靈兒，深不可測，靈兒舉起自己的眼毫不畏懼的接了自己母親的視線，兩道看不見的光在空中激盪交戰，像是看誰會敗陣下來。

樓辰軒這時開口出聲，他不知道為什麼這對母女突然吵起架來了「靈兒好了，過來，沐庭媽媽煮了妳愛吃的飯菜，現在跟她去廚房吃飯」

靈兒不再理會聶筱粉，乖乖的對小舅舅應好，離開了戰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