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 (一百) - 還是罰的輕

小孩很快地就把茶端來了，剛剛才挨過的打，現在沒事的就像風吹過般無影無蹤。

「爸爸請喝茶」繹書站在了樓慕宇身旁，比剛剛挨打的時候站的還要更近了些，把茶端到了爸爸眼前，連語氣都帶了點撒嬌。

樓慕宇面色也柔軟了下來，把茶接了過來喝了一口後，把小孩給拉了過來，繹書順著力被抱上了大腿，開心的將臉埋進樓慕宇的胸膛裡，張開了雙臂還住了父親的腰，樓慕宇點了點繹書的頭，在把茶拿了過來餵了小孩喝一口。

繹書溫馴的貼在爸爸的懷裡，樓慕宇一隻手橫在小孩的背上摟著，兩人都沒說話，安安靜靜地享受著相互依偎。

沉靜了些許時光，繹書囁嚅的發出聲音「爸爸，對不起，繹書讓您失望了」

悶悶的聲音傳來，樓慕宇頓了好一會兒，心裡想著，自己是又做了什麼事情讓小孩會覺得讓自己失望了？難道他又罰繹書罰的太嚴格嗎？

繹書縮在懷中，道歉完了發現爸爸並沒有反應，第一個想法是爸爸是不是不開心了，他這個哥哥都沒有落實好管教弟弟的責任，這個爸爸已經和他說了好幾次了，但是每次都他都沒有真的做到，繹書被這樣的空白嚇的一動也不敢動，又怕挨罰更怕父親對自己的失望。

看到小孩話說完又開始害怕起來，樓慕宇直接的把小孩抓出來，要他抬頭「繹書，為什麼你會這樣想？」

繹書怯怯的說「我也不知道......就覺得爸爸已經提醒過我很多次了，我還是當不了一個合格的哥哥......」

樓慕宇用沉靜的雙眸細細地看著眼前的孩子，用令人信服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兒子，你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

一個字比一個字還沉，每個字都往繹書的心理烙，小孩眼淚瞬間充滿了眼，用力的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樓慕宇拍了拍繹書的肩膀「你做錯事情爸爸會提醒你，也會罰你，但是不代表我會對你失望；你向來是最省心的那個，過往我可能從沒有表達過，但是你一直都讓我放心，所以才會對你更加嚴格要求，因為你有能力做得到。」

「書兒知道了，謝謝爸爸」小孩的沮喪一掃而空，又安心的窩回了懷抱裏面。

「手還痛嗎？」

繹書蹭著爸爸的胸膛搖搖頭，大人頓時覺得小孩可愛，也就不多說什麼，由著小孩在自己身上撒嬌。

繹書被強大的安全感給包覆住，像被在放在雲朵般輕飄飄地浮著，身體都放鬆下來，微笑也藏不住，小孩輕輕的把眼睛閉起來，然後像吃到蜜般的傻笑著，過了半晌，居然就這樣睡著了。

樓慕宇挑著眉看向懷裡的兒子，這小子怎麼這樣睡著了？也沒理他，就讓小孩安心休息一下。

繹書就這樣抱著爸爸的腰把臉都蹭了上去，然後睡了也快半小時，突然驚醒才發現自己居然這樣的睡著了，身體搖搖晃晃的想要向後彈開，還在一陣混亂的時候，樓慕宇低沉又穩重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這幾天沒睡好？」然後用一隻手抱住了小孩，不讓他掉下去。

聽到這句話跟這個動作讓繹書一陣心安，原本嚇著的心又穩了下來，又把頭貼回了胸膛，濛濛的點頭，稍待清醒了後才說：「爸爸，我擔心弟弟，叔叔那天是生氣的，把言兒接走後也沒有收到其他的消息了，昨天晚上上課的時間弟弟也沒有來......」

「恩，他回去又被罰了，這幾天都在抄書，好吧我們明天去看看他」

小孩從懷裡探頭出來，睡眼惺忪的樣子很是可愛，樓慕宇端起來桌上的茶又餵了小孩一口後才又慢聲說道：「我最近盯繹言盯的很緊，他是個記吃不記打的傢伙，年紀小大家都寵，以前也沒有人這樣約束他，你叔叔跟沐庭媽媽都心慈手軟，慣的他那些壞習慣，這是該改改了」

繹書默默的不說話，只是乖巧的坐在父親膝上聽著話，樓慕宇揉揉小孩的頭示意要帶他回去睡覺，繹書點點頭，但是突然想到甚麼又緊張的看向父親：「爸爸，書兒還沒把書抄完，對不起......」

「抄了多少了？」

「超過一半了大約有七成」

樓慕宇思考了一下回道：「既然已經知錯了，我也罰過了，剩下的抄寫就免了」

「謝謝爸爸」

繹書乖乖地點頭，心理不經覺得爸爸真疼自己，默默地把頭低下來，臉也悄悄地紅了，由著父親把他抱下來然後牽著回房裡去。

大人帶小孩回房裡去的時候又拿出了藥膏在幫小孩上了藥，確認小孩安然無餘後才關門離開。

樓辰軒書房

繹言眉頭皺的緊，連眼睛都疼的瞇了起來，他正跪在地上靠著茶几振筆疾書。

從上週在主屋發生的事情，他已經連續快要被罰跪了一週。

每天晚上吃完晚飯，樓辰軒都會帶著繹言進書房裡去罰跪抄書，最多一小時就讓小孩起來回房了，不過快要一週的時間每天都在反覆的罰跪，讓小孩的膝蓋是傷上加傷，第一天被罰著舉碗跪的時候就已經青紫一片，接下來每天這樣不間斷的罰，膝上的青紫越擴越大。

每天跪著越來越折磨，繹言疼得緊就想要撒撒嬌被哄哄兩句，晚上睡覺的時候拿著枕頭往爸爸媽媽的房間裡跑，但是樓辰軒都冷冷地擋在門口不讓小孩進來蹭，說是要讓小孩好好反省，別老是撒嬌賣萌，等抄寫罰完也靜心反省後才會讓小孩過來一起睡。

繹言就更想要快點把抄寫寫完，但是樓辰軒不願一次就讓小孩跪那麼久，傷膝蓋，最多一個時辰就讓小孩停筆回房去休息，每天晚上繹言都拖著腫脹的膝蓋默默回房裡去，又不能去跟爸爸媽媽一起睡覺，早上起來又要吃那碗很可怕的蔬菜，繹言委屈難過到不行，但是又不敢真的在爸爸媽媽面前哭出來，畢竟他有錯在先。

現在小孩還是在書房裏罰跪抄寫，樓辰軒也在書房裏看書，繹言一邊抄，一邊被膝蓋上的疼痛折磨著，緊咬下唇不讓細碎的嗚咽竄出，臉疼的都白了。

叩叩。

書房的門敲響了，繹言是背對著門在罰跪的，正在疑惑著敲門的人是誰，只聽到daddy 開門後恭敬的喊了聲「哥哥」。

大伯來了。

樓慕宇先掃了眼跪在小茶几前面的小孩，然後再給自己弟弟一個眼神，樓辰軒接收到訊息後點點頭就離開了書房，把空間留給哥哥跟小孩。

樓慕宇氣定神閒的踱到了繹言身旁，小孩聽到沉穩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不經怕的抖了一下，然後把身板在撐的更直一點，膝蓋又一陣疼痛竄上來，小孩疼著直閉眼。

樓慕宇看他那個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經覺得好笑，受罰前無懼的像什麼勇士一樣，現在光是聽到腳步聲就抖成那樣，他搖了搖頭蹲下在小孩旁邊輕聲溫言的問：「言兒，在寫什麼？」

小孩沒開口回話，頭還是低低的，視線也在地板上沒抬起頭來，但是把抄寫的紙張拿的離大伯更近了一些。

看到他的動作，樓慕宇被氣笑了：「到底是大伯罰不得你，還是你覺得自己沒錯不該受罰？怎麼到現都還是這個樣子」

小孩大力的搖頭，舉起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大伯，驚恐又害怕的，趕緊拿了桌上的紙條來寫字，這麼可憐的樣子直接撞在了樓慕宇心裡。

小孩把寫好的字條遞給伯伯，上面寫道『言兒被daddy罰噤聲，抄寫的時候不能說話要專心』

樓慕宇讚許似的點點頭，說：「受罰的時候本來就該誠心反省」

然後伸手拿起了小孩罰寫的《顏氏家訓》淺淺的看了兩眼，正聲道：「言兒，處罰就到這為止，你爸爸已經把你交代給我，你現在可以說話了」

小孩不可思議的看向大伯，原本黯淡的眼睛像是被灌入了元氣般又閃爍了起來，樓慕宇抬了抬眉，心想果然是孩子，喜怒總是這麼顯於色，不過倒是純真的可愛。

「好了，站起來」

繹言點了點頭，然後用手撐著桌子要把快要沒有知覺的下肢給喚醒，但是跪了太久整個撐不住，正在跌跌撞撞差點倒地的時候，一雙有力結實的臂膀把繹言給整個抱起。

小孩下一秒就躺在大伯的懷抱裡，他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大人，雙眼還是一樣的波瀾不驚，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冷靜與氣度像是張強大的保護網，把小孩懸著的心給慢慢收攏。

繹言嘴巴顫顫的開合著，然後就哇的一聲大哭出來，雙手伸過去摟住大伯的脖子，將整個人都貼進去然後放聲的哇哇大哭，像是要把這一週的委屈給全部哭出來。

樓慕宇把他抱著到了沙發上，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小孩這樣哭的唏哩嘩啦，卻直想笑，不小心輕輕的笑出聲來，繹言聽到大伯在笑他，又把眼睛瞪著更大了，然後哭的更大聲。

「好了好了，都來哄你了，還哭更大聲，是故意賣乖是不是，嗯？」樓慕宇挑挑眉眼，溫言的哄著。

「才......不是......伯伯您之前好兇，言兒怕」小孩一邊喘氣哽咽著回話，又把臉上的鼻涕淚水全部蹭在大人身上，現在是真的完全的不怕了，樓慕宇無奈的拿起紙巾幫小孩擦拭，無奈地說道「看來還是罰的輕，都敢這樣作怪」然後才擦擦自己衣服上的狼藉。

「伯伯，言兒這幾天都有乖乖的罰寫，也有把青菜都吃完」小孩一邊說一邊翹起了嘴，故意委屈的把自己的乖巧都給通通展示出來。

樓慕宇今天心情倒好，由著小孩撒潑，還特意的順著小孩演下去

「嗯，這麼乖呀？」

繹言用力的點點頭，眼睛眨巴眨巴的搧著，表情說有多豐富就有多豐富，像是得到了好寶寶獎一樣的炫耀著，樓慕宇呵呵笑了出來，用力揉著小孩頭一把

「除了靈兒這麼鬼靈精怪外，就你這小毛孩會撒嬌」

繹言也跟著破涕為笑，在鑽回去大伯的懷裡，軟軟的說：「伯伯，言兒要抱」

直到這個時候才真正放鬆了一整個禮拜以來的膽戰心驚，然後不知為什麼的又開始哭了起來。

樓慕宇很有耐心地安撫著，小孩一邊哭一邊又委屈的道歉，整個人軟軟糊糊的像片麻糬般的沾在大伯身上，等到小孩都吵鬧完了後，樓慕宇才把他放好在沙發上，再從口袋裡拿出了早前跟沐庭討過來的藥膏，把小孩褲管捲高，一片青紫紅腫映入眼簾。

「伯伯您輕點！好痛」藥都還沒塗上去小孩就大喊著，樓慕宇似笑非笑的揶揄：「現在就會喊痛，早先聽話乖點不是就沒後面的事了？」

在繹言的嘶嘶叫聲中，樓慕宇絲毫不手軟的幫小孩揉傷擦藥，繹言篤定了大伯現在就是來疼他的，更是放膽地喊疼、撒嬌著。

好不容易在一片鬼哭狼嚎裡把藥給揉完，小孩下一秒又跳回了大伯的懷抱裡面繼續賣萌，一邊叨叨絮絮的說這幾天被罰的事情，講著又委屈起來的哭了，又說對不起哥哥，然後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樓慕宇詫異地看著身上攤著的毛孩，前一秒不是孩哭哭鬧鬧，下一秒怎麼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