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一百零二）- 睡過頭

「爸爸對不起，繹書睡過頭了」

繹書慌張的跑到了樓慕宇跟前，心裡害怕著道歉，他今天也不知道發生甚麼事情居然睡得這麼晚。

「過來」樓慕宇只輕輕掃了小孩一眼，讓他過來身邊。

繹書怯怯的走了更近，怕是要挨罰了，爸爸不喜歡小孩子貪睡發懶。

樓慕宇讓他坐下到自己的旁邊，繹書頭低低的端正坐著，樓慕宇用手指輕敲的小孩腦袋，要他把頭抬起來。

繹書的臉色蒼白冰冷，整個人氣色不太好，沒有什麼朝氣，樓慕宇皺了皺眉頭說道：「是不是生病了？」

一邊疑問著一邊舉起了手摸了摸繹書的額頭，是沒有特別明顯的高溫，不過小孩子看起來的確不太對勁，樓慕宇要繹書跟他一起到餐桌，拿起了醫藥箱裡的溫度計一量，果然，37.5度發燒了。

伊湘這時也走了過來，用手摀住了小孩的額頭，「怎麼啦生病了嗎？」

樓慕宇把溫度計遞了過去。

「小書兒你發燒了，媽媽去煮點粥讓你當早餐，你在這裡休息一下」

樓慕宇比了比手勢要伊湘留著，他去煮就好。

伊湘溫柔的抱著兒子哄著，繹書一早起來看到時間超過的驚嚇，直到現在被媽媽抱著才整個人放鬆下來，才開始感覺到身體的不適。

繹書整個人都有點昏昏沉沉的，本來就靜的性子因為不舒服又更安靜了，伊湘摟著小孩，看小孩都沒動靜還以為繹書睡著了。

樓慕宇把粥端出來的時候，小孩閉眼窩在伊湘身上，看起來疲軟帶著病容，伊湘輕輕的拍了拍繹書的頭，溫聲說道：「書兒，乖，先吃點東西」

繹書慢慢的睜開眼睛，緩緩的點了點頭，伊湘看了樓慕宇一眼，比著手勢要他坐過來到她們旁邊，再跟繹書說道：「書兒，讓爸爸照顧你餵你吃飯，然後吃飽在回房裡睡覺，好嗎？要乖乖喔」

也不等繹書回答，伊湘馬上起身離開，把小孩交給了樓慕宇。

餐桌上就剩下兩父子，兩人都突然感到一絲尷尬，前一秒伊湘還抱著小孩安慰，下一秒就把繹書塞了過來......

以前繹書生病，照顧的都是伊湘，樓慕宇向來是在旁邊當個助手，主要照護者不會是他，伊湘也知道父子倆關係越來越好，有機會就讓他們兩個多相處些總是好事。

樓慕宇把粥放在了繹書面前，眉毛往粥的方向點了點，要小孩趕緊吃，繹書拿起湯匙，舀了一小勺，吃的很緩，沒什麼胃口，但是也不敢說不吃，爸爸都特地去煮了。

樓慕宇看著小孩沒吃幾口，但眉頭卻直皺著，看起來是真的身體不太舒服。

繹書吃沒幾下就搖搖頭說吃不下了，把湯匙給放了下來，樓慕宇接過了那碗粥，舀了一匙起來，遞到了繹書的眼前，繹書緊咬嘴唇，怯怯的看向爸爸，樓慕宇還是不鹹不淡的樣子，不過沒有要讓步的意思，將湯匙又再往小孩嘴邊送了送，繹書只能緩緩的張口，讓爸爸為他吃飯。

想到這是他有意識以來第一次被爸爸這樣當成小孩餵飯，繹書臉上的紅暈漸漸的漾了起來。

「你叔叔跟我說，要你乖乖吃飯最好的方式就是直接餵你」樓慕宇低沉的聲音溫和的響起，悄悄的揶揄了一把。

小孩沒回話只是乖乖的張嘴吃飯，但是也沒吃幾口，真的是不舒服，直嚷著吃不下，樓慕宇這才放過小孩停下，又去醫藥櫃裡取了藥，讓繹書吃下後，牽著他回了房間，然後拿起睡衣幫小孩換著，非常的有耐心又溫柔。

繹書嚇了一跳，他還真的從沒被父親這麼的照料著。

樓慕宇幫他換好了睡衣，就把小孩放在了床上，再次的量了體溫，38.1，真是越來越燒了。

繹書躺在了床上，一陣昏沈襲來，身體開始軟綿綿的，他看著父親幫他蓋好被子，在掖了掖後，轉身準備離開，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不捨與微微的惆悵。

樓慕宇看著孩子的眼皮已經沉重的要張不開了，飯吃了、藥也吃了，整個人也都安頓好，也該是時候讓小孩好好睡覺休息，他轉身準備邁出步伐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衣角被勾住，他轉身查看，發現是繹書伸長了手拽著自己的衣角，眼睛透露著渴望的亮光，很像非常希望他不要離開。

「......」樓慕宇安靜的看著小孩，被盯著的繹書又感到一陣尷尬，舉著手不敢放，只能納納的看著爸爸。

樓慕宇突然覺得兒子這樣的表情很呆萌，撒嬌的傻理傻氣，他沒多說話，只把繹書的手抓了起來放回被窩裡去，再次掖了被子確保小孩被蓋的嚴實不透風。

然後就坐在了床旁邊的小沙發，不走了。

繹書開心的嘴角都含著笑，這時才肯乖乖的將眼睛閉上，很快的就睡著了。

繹書睡的不安穩，燒了起來，也開始咳嗽流鼻水的出現其他症狀，在恍惚與迷濛間，他知道爸爸都在他旁邊照料著，換著額上的冰毛巾，或是擦他身上的冷汗。

直到中午樓慕宇把小孩叫起來，又拿了些白粥餵著繹書吃，但是繹書精神狀態不佳，只吞了兩口又昏沈的睡了下去。

樓慕宇嘆了口氣的看著睡睡醒醒的小孩，口中發出一些無意義的呢喃囈語，燒都沒有退，拿起了手機傳了訊息給自己弟弟，然後把伊湘跟希希送去主屋，準備晚上的家宴，他在回來照顧繹書。

當繹書睡醒的時候已經快要傍晚，迷濛的睜開眼，爸爸已經不再房間裡，但是床頭有一瓶保溫瓶，他伸手拿了過來，上面貼了張紙條要他先喝溫水後再去客廳吃東西。

繹書恍恍惚惚的走出門房門，往客廳方向有走的時候就聽到了叔叔溫和低醇的聲音，跟爸爸兩個人在客廳裡聊天著。

叔叔的聲沉靜柔和，語速不快，聽著的時候就像是蓋了床溫柔的毯，讓人揪著的心都化的開了，繹書朝著那樣的聲音喜悅的走了過去。

「小傢伙你起來啦」

溫暖的問候響起，在繹書一進到樓辰軒的視線範圍內，樓辰軒馬上就招手要繹書過來，小孩笑著開心地走到他身旁，馬上就被緊緊的抱住，連帶著覺得病都好了大半。

「嗯？生病啦」樓辰軒拿起聽診器開始幫小孩看診，前前後後仔細了檢查了一番。

「今天是不是燒了一整天？」

繹書點點頭，傻呼呼的樣子真是很可愛，樓辰軒喜愛的摸摸他的頭，讓他坐好在旁邊，把聽診器收了起來。

「沒甚麼大礙，等等吃了飯再吃些退燒跟止咳化痰的藥，這兩天多休息應該會好很多」樓辰軒對著樓慕宇說道。

昨天主屋上上下下都出動去溪邊玩水，靈兒姊妹當仁不讓的衝下溪邊，玩個底朝天，尤其靈兒精力無限，其他小孩都玩累了上岸去吃東西的時候，就小靈兒還在水裡面抓小魚小蝌蚪，繹書自然是陪在旁邊，一整個下午都泡在水裡，隔天繹書就感冒了，靈兒卻一點事也沒有，健康的不得了。

樓慕宇聽完了，淺淺的頷首，心安了不少。

樓辰軒打開了桌上的保溫罐跟食盅，溫和說道：「小傢伙，沐庭媽媽今天下午特地熬藥粥跟雞湯給你喝」

一邊蓋子掀開的時候，中藥的清香迎了滿室，頓時讓人食慾大開，樓辰軒一邊舀一邊跟著小孩說話：「原本言兒吵著說要過來看你，但是怕感冒容易交叉感染我就不讓他過來了」

繹書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樓辰軒舀了半碗出來，然後一隻手摟著繹書，再拿起湯匙餵到了小孩嘴裡，小孩很聽話也沒拒絕被餵，把半碗粥都吃了下去。

原本樓辰軒還打算在舀半碗，不過小孩搖搖頭的說吃不下了，樓辰軒就先餵藥，然後再開另一個保溫罐，把熬了好幾個小時的雞湯給到了出來，濃郁溫補的雞湯也讓繹書滿滿喝完了一碗。

樓辰軒看小孩吃飽喝飽後又露出一副愛睡的表情，開始玩心大起，左邊掐掐他的臉頰，右邊又搓搓他的頭髮，說道：「小傢伙怎麼把自己都弄到感冒啦？是不是調皮搗蛋了？」逗弄著沒兩下繹書又被鬧的不知所措。

「居然不照顧好自己，要抓過來打屁股了！！」樓辰軒鬧著作勢著要把自己繹書抓過來，小孩怕的又往沙發深處躲，惹得大人哈哈大笑，小孩都還在病著反應慢半拍，被鬧的一愣一愣，也不知道叔叔是講真的還是講假的，傻乎乎的被欺負樣子讓自己的生父總算看不下去。

「好了，別鬧了」樓慕宇出聲制止，在白了弟弟一眼。

樓辰軒果然停止了，轉頭看了會兒自家哥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然後故意的硬起聲音：「書兒，還不快去向爸爸撒嬌，你早上起來開始發燒到現在都是爸爸在照顧你的」

繹書恍恍惚惚的站起來走到旁邊的那張沙發，坐去樓慕宇的旁邊，然後突然的張開雙手往樓慕宇的側腰抱去，然後喊了一聲：「爸爸！」紅暈迅速的爬滿整臉。

這舉動把兩個大人都逗笑了，繹書忸怩無措的樣子真是像一個小小孩，樓慕宇嘴角勾著微笑，伸出右臂環住繹書的肩膀，再輕輕的攏了一下，繹書這時才放鬆下來，繼續的將整個人靠在父親的腰間。

看著小孩吃飽也餵過藥，目前也沒有甚麼不舒服的跡象，大人就也不在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繹書身上，開始聊起了原先的話題。

繹書精神開始的渙散，藥效應該是逐步在發作，他覺得爸爸跟叔叔的聲音漸漸的越離越遠，像是被蒙上了層紗，他的眼睛也越垂越低，光線迷濛的打進眼簾，視線內的東西都糊糊一片的范著黃暈......

繹書睡著了，身體一晃一晃的打著盹，差點要掉了下去，樓慕宇把他再攏了回來，又過了一會兒，他又打盹著身體往前晃，樓慕宇直接一撈把小孩給抱在懷裡睡。

繹書被抱著睡的既安穩又舒適，又蹭了蹭樓慕宇的肚子，還把把自已喬了更舒服的角度，樓慕宇跟樓辰軒看到他的小動作，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隨即露出微笑，小孩睡著的時候總是這麼像小天使。

睡了半個多小時，繹書漸漸轉醒，聽到的還是爸爸跟叔叔輕聲的交談聲音，眼裡開始聚集隱約的微光，繹書感覺怎麼躺著的地方這麼舒服厚實，慢慢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是水平被抱著的，第一個念頭是：叔叔！

喜愛抱著自己的人向來是叔叔，繹書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繼續躺著，眼睛又垂了下來，但是過了五秒後，漸漸覺得不對勁，他怎麼記得......睡著前他是靠著爸爸的？

繹書這時才驚的把眼睛張開，但是不敢馬上抬頭看，偷偷的往上瞅著一眼.....天！真的是爸爸！繹書頓時嚇得又蹦了起來，樓慕宇感覺到在身上的小孩突然的身體一震，以為小孩哪裡不舒服，往下探去，看到小孩子不太自在又緊張的樣子，沒了剛才睡著的恬靜安然，他輕皺眉頭，靜靜的看著小孩。

從小被嚴格教導日常該有的禮儀舉止，讓繹書覺得自己的舉動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但是又想著爸爸如果沒有不開心的話，其實自己應該也不用這麼害怕，繹書緩緩的從樓慕宇的身上爬起來，裝沒事般的坐好，樓慕宇什麼也沒表示，繹書看到爸爸跟叔叔還是一樣的在說話，也沒多關注自己，頓時覺得好險，又放鬆下來。

「小傢伙，過來吃粥」樓辰軒看他起來了，又舀了大半碗的粥要他吃，繹書看著叔叔湯匙伸過來又要餵他，趕緊自己把湯匙跟碗給接了過來說道：「謝謝叔叔，書兒自己吃」

樓辰軒跟樓慕宇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後，嘴角都悄悄的揚起了一個笑容，小孩子又在害羞。

吃了藥，又好好睡了一整天，隔天繹書已無大礙，只剩下感冒的症狀，讓它慢慢好。

隔天晚上，聶筱粉帶著一雙女兒過來看繹書，聶靈兒睜著亮晃晃的大眼睛湊到繹書跟前，繹書被那樣的明眸閃的失神，耳邊傳來了清脆的溫聲：「繹書，你生病好點了嗎？」

靈兒是笑著問，拿了碗補氣的蔘湯在繹書眼前晃著，又說道：「我剛剛跟媽媽一起在家裡熬的，你快喝」

也沒給人家拒絕的機會，把蓋子打開湯匙就往繹書的手裡塞。

樓繹書對聶靈兒從來都是照單全收，什麼錯誤、犯規矩一律來者不拒，喝碗湯算什麼？

繹書舀著蔘湯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靈兒在旁邊笑著陪著繹書喝。

在旁邊看著這一幕的聶筱粉，詫異的搖著頭，心裡暗歎著，樓繹書這個痴情種，這輩子看是要被攪和的稀里糊塗。

聶筱粉看著繹書那個被靈兒的一顰一笑給勾著失魂的樣子，越看是越讓她眉頭更皺，轉頭過去瞪了樓慕宇夫婦，只看到伊湘笑的溫婉，像是樂見其成，樓慕宇則是一貫的面無表情。

聶筱粉心想，以後這兩個的事，看來也就只有她能想著法子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