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 (一百零六)

繹言在大伯家裡住的可開心，伊湘每天都煮好吃的給繹言吃，連樓慕宇都像是要給繹言多一點休息時間一樣的也都不過問功課，靈兒姐妹倆每隔幾天就跑來跟他們一起玩，靈兒既怪誕鬼點子又多，每次都有新的遊戲跟方式跟他們玩鬧，讓小兄弟跟希希都玩得不亦樂乎。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禮拜，到了星期三固定上課的時間，直到現在已經停了個把個月的課，樓慕宇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是時候把兩個兄弟逮回來上課了，就把他們叫進書房開始溫習前面斷掉的地方，小兄弟們倒是踏實，不吵不鬧，聽課認真專心學習，讓樓慕宇甚是欣慰。

課後，樓慕宇留了小孩下來，隨口問了句「繹言，這一陣子字練得如何？」

繹言突然一陣驚嚇「伯伯......我......」

繹書聽到這句話也同時的震了一下。

忘記了！

繹言受傷到現在，根本沒練過一個字。

之前樓慕宇就規定過了繹言練字一天要抄一篇論語，不過受傷了後完全把這規定給忘得一乾二淨。

樓慕宇看著這兩個小孩同時發白的臉色也知道不對勁，他緩緩地盯著繹言看，不出聲。

氣氛又急轉直下，一言不發的樓慕宇從身上溢出來的氣場，能將整間書房轉瞬間塞滿了冰冷的壓抑。

繹言膽寒的撇了一眼身旁的哥哥，吞了口口水後，才抖著說「伯伯......言兒，沒......沒......沒有練字」

「什麼叫做沒有練？」

「我......忘記了......」

樓慕宇不回話，目光在繹言的臉上巡迴著，看到非常精采的由白轉紅轉青再轉白。

「算你從受傷打石膏的這段時間來說，沒有練字，這個情有可原，但是開始復健的時候是不是也差不多該想到了？」

大伯眼裡的精光直勾勾的射進繹言的眼眸裡，繹言一點都不敢反駁，他還記得上次跟大伯頂撞的罰跪，刻骨銘心。

「恩......」

「沒關係，復健的時候不舒服，再多寵你一點讓你那段時間也不練字也就罷了」

話鋒一轉，語氣又急轉直下「那住過來的這一個禮拜，你到底在幹嘛？」

「伯伯我錯了」

「爸爸！請您不要怪罪繹言，我也沒記得這件事情，繹言才剛復原好，請您不要怪他」

兩個小孩同時的出聲，繹言恭敬的道歉著，一向最冷靜的繹書卻像發狂似的跳了起來維護。

這次歇斯底里的變成了樓繹書。

樓慕宇挑起了眉眼，轉頭過去看向大兒子，繹書還是神情激動的欲加辯解著，連繹言都詫異地轉頭過去看，繹書不只沒有停，還將弟弟拉到身後護著。

繹書向來維護繹言這大家都知道，但是不曾如此不分是非，他也不曾這麼無禮，更不會激動高聲，繹書靜且穩，向來守規矩。

「該罰的人是我，我在照顧弟弟卻把這件事情給忘得乾乾淨淨，我一點都..」

「繹言，現在回房裡去把今天該抄的論語寫完，晚點我再找你」

樓慕宇不讓繹書再繼續發瘋下去，馬上截斷。

繹言躊躇著，不敢不離開但是更不想留下哥哥一人，但是又看到積威已深的大伯瞥過來的眼神，那是他不得違抗的鐵律。

繹言最後還是轉身走了，在關門前對著大伯露出祈求的表情，希望大伯開恩不要罰哥哥。

門一闔上，繹書馬上跪下，又準備要繼續求情著。

下一秒，手拍皮肉的聲音傳了過來，繹書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抓到了父親的大腿上，被狠狠的用巴掌甩了五下。

先是聽到聲響，下一秒才是火辣辣的疼痛撲來，樓慕宇的動作太快，快的繹書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被抓上腿褪了褲子挨打。

這五下繹書挨的措手不及，還在混亂的時候聽到的爸爸沉著的聲音上方傳來：「鬧完了？」

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倏地的穩住了繹書，他在瞬息間就冷靜下來，頓時意識到剛剛自己是多麼沒有禮貌，爸爸在跟弟弟問話，那可沒有他插嘴的空間，而且剛剛基本上他是大吼大叫的......

然後又意識到自己是光著屁股趴在腿上......

繹書默了默，極其羞愧地把頭彎了下去，一陣後怕襲來......然後總算恢復成了自己，慢聲的說到：「爸爸對不起，繹書錯了，請您責罰」

樓慕宇知道兒子冷靜下來了，他也不想罰繹書。

他深思著，為什麼小孩突突然然的就歇斯底里了起來？

繹書這各把個月都在繹言旁邊陪護照料著，想必是真的累了，加上一開始希希的事情其實都沒有好好地講開，繹書還因隱瞞被罰了跪，後面多虧了靈兒才水落石出，不過他跟伊湘都在管著教著希希，也沒有時間去跟繹書好好說......想到此，樓慕宇把繹書的褲子給提上。

「繹書，下來跪好」語氣已然溫和。

小孩跪在父親的腳邊，跪的姿勢標準，拔肩挺背，就是頭彎的不能再彎。

「希希的事情不怪你，繹言受傷的事情也不怪你，你雖是他們倆個的哥哥，但是希希才是做錯事的那個，這是爸爸媽媽的錯，我們沒有教好希希，才會害到繹言，你一直以來都做得很好，這一陣子讓你在叔叔家住著照顧繹言，著實辛苦了」

繹書聽到這裡抬頭了，閃過一絲驚訝，怎麼.......自己沒錯？

樓慕宇正眼瞧著跪在地上聽訓的兒子，繼續說道「但是事發當下你隱瞞不說這件事，的確不對，爸爸知道你是捨不得我們難受所以不講，但是那不是理由，不過這件事你叔叔已經罰你跪了，就這樣翻過去」

「但是下一次有關希希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老實的說出來，不需要幫希希隱瞞，她是你妹妹，但是也是我女兒」

「爸爸......我如果平常更多關係希希一點，希希也不會覺得受到冷落......」

喔？原來想的是這事。

「你已經做得夠好了，以前是我對你要求太過嚴厲，在對希希上面很多太過不合理的要求」

繹書靜默著，沒回這句話，卻又開口說了「繹言受傷也是因為受我牽連」

樓慕宇真是被氣笑了，怎麼什麼東西都跟樓繹書有關？

「不是你的問題，這句話我已同你說過很多次了，你的肩膀是能有多寬，你無法將全部人都舉在你身上」

話已至此，樓慕宇不再點了，抬手要繹書起來。

「去看你弟弟吧，他寫完了就讓他來書房」

繹書還是欲言又止的看向了爸爸，想說卻又不敢開口。

「你要我不要罰繹言，他身體剛好經不得罰，然後是你的錯沒有提醒他，弟弟很乖巧並不是故意的，還有嗎？」

繹書扁了扁嘴，知道爸爸都知曉他的心思，他也無話可以說，輕輕地搖頭，表示著自己沒有其他話了。

離開書房後，繹書一邊往房間的方向走，一邊思考著爸爸的話，縱使爸爸不跟自己計較，繹書還是覺得自己在這件事情上面未盡責......又想到這陣子繹言受傷的疼、復健上的辛苦，然後又要每天笑嘻嘻的不讓其他人擔心，繹書看的心如刀割。

繹言一聽到房門開起來的聲音的時候，馬上丟下筆，急沖沖的跑到門口去

「哥哥！哥哥你有沒有事？」

繹書微微的搖頭，然後才說道「你寫到哪裡了？」

「寫了一半」繹言看到哥哥已經冷靜下來不像剛剛齜牙咧嘴的樣子，他也放心下來，看來是沒事了。

「快去把剩下的寫完吧，寫完了去書房找爸爸」

繹書沒有多解釋什麼，陪著繹言寫字，一個字一個字的幫弟弟看過，也盯著弟弟寫，直到寫完後繹書才又叮嚀著等等進去書房的規矩，繹言等哥哥又把那些挨打、請罰、回話的規矩通通講完了後，才張開雙臂把哥哥抱住。

「哥哥，言兒都沒有跟你說過謝謝，從我受傷到現在，你都在我身邊，daddy跟媽媽都是醫師非常忙碌，他們沒有空的時候就是你在照顧我，哥哥謝謝你。忘記練字是我自己忘記的，我會跟伯伯道歉，伯伯要罰我也會乖乖受罰，哥哥你不要擔心了」

繹書心裡一陣暖，拍了拍弟弟的背，要他趕緊去書房了。

書房

「伯伯，言兒寫完了」

樓慕宇接過來看了看小孩寫的字，慢聲的回道「恩，還算沒有退步的太多」

「伯伯，對不起是我忘記了」

樓慕宇聽到他的語氣就輕笑出來。

「這次這麼乖？」

繹言知道大伯再說他上次在主屋死都不肯吃蔬菜的那次，委屈的抬起了小眼睛，眼裡還適時的產出了微微淚光。

樓慕宇才不為所動「以後每天都還是寫一篇論語練字。身體不舒服，還是有什麼事情耽誤，請你爸爸打電話給我，不然不能斷，聽到沒有？」

繹言點頭如搗蒜。

「過來」樓慕宇冷冷地瞪著小孩，指了指自己的大腿，繹言知道要挨打了。

繹言趕緊趴好，把褲子都褪了

「伯伯，繹言準備好了，請您處罰」

「十下，讓你長個記性」

樓慕宇拿出戒尺，慢慢的落下，一邊打一邊觀察小孩的狀態，也怕他傷剛好，打沒幾下又打生病了。

十下而已，就是個警告，一下就打完了，皮肉也只是微紅，樓慕宇讓繹言下來站好，對他說道「從今天開始一週的時間，每天都過來書房領十下，緊緊皮子，你這陣子過的太散漫了」

「是的伯伯」

樓慕宇對他揮了揮手，要放小孩回去了。

繹言卻是不走站在那裡看著大伯，他心想，其實這十下罰的一點都不重，大伯收著力在罰他，想必是小小懲戒罷了，不是真的要跟自己生氣，而且從大伯的態度看來，也不是真的要計較他忘記練字這件事。

樓慕宇讓他走了後就專心在自己的事情上，過了好一會兒發現繹言還是站在旁邊不走，他轉過去皺眉瞪著小孩，還是一副冷落冰霜的撲克臉，再故意冷漠的說「不走是還想挨打？」

繹言一聽這話就知道大伯是故意的，他才不怕這樣的惡聲惡氣，繹言突然就跪下了，跪到大伯的腳邊，還伸出雙手來扒著大伯的大腿不放。

「傷才剛好，是在折騰什麼」樓慕宇一把就把他抓了上來，不讓他跪在地下。

繹言對他嘟了嘟嘴，嬌喊了句「伯伯」就開始蹭著脖子的撒嬌。

樓慕宇真是拿他沒辦法，也裝不了冷臉了，只好開始哄著，又問了問這幾天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傷口還痛不痛，繹言老實的回著身體一切都好，沒有什麼不舒服的。

等小孩蹭的夠了才開心的回房間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