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一百零四）

 醫院

「媽跟爸剛走，你錯過他們了」沐庭溫婉的笑著看樓辰軒 

「言兒還沒醒來呢，放心，傷口跟身體都沒什麼異常，書兒還好嗎？」

「哎，什麼都沒說，一開口就是道歉就是認罰，我把他帶回家了，等等你回去的時候再看看他睡了沒」樓辰軒一隻手放上了他的妻子沐庭的肩上，一邊搖頭的說道。

「今天我來顧著小孩吧，妳明天早上不是還有門診？我明天沒診也整天請假了」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情再麻煩你打電話了」

樓辰軒靜靜的守在兒子的旁邊，看著他寧靜的小臉兒上面東一塊西一塊的紗布跟傷痕，還有左腳上厚厚的石膏，心疼的緊，卻怎麼也想不透，哥哥家的樓梯這個兩個小孩走了幾百次，從來不曾有過問題，怎麼今天可以跌成這樣，這個一看就是從最高處滾落的傷勢，加上今天繹書的態度，分明有鬼。

「da...ddy....」繹言慢慢的轉醒，眼睛一睜開，看到的就是一旁擔心到不行的爸爸。

「言兒，你還好嗎，現在感覺怎麼樣」樓辰軒牽著兒子仔細的看著他。

「daddy我的頭好痛，咦我腳怎麼了」繹言看著自己被包的好大包的腳詫異的問

「你骨折了，不用擔心，石膏好好的打六週休養即可，你的頭縫了五針，傷口在髮際附近，所以正面不細看也看不出來，言兒，你知道你是怎麼受傷的嗎？」

對，我是怎麼受傷的，繹言想了想，觀察一下周圍，我現在在爸爸的醫院裡面，時間一定不早了，不然病房裡一定還會有媽媽奶奶伯母等等的大家.....阿哥哥呢，哥哥不在這裡，那一定是在伯伯那裡，我受傷這件事不可能瞞得了伯伯或是其他家人，哥哥一定會因為沒把我照顧好被狠罰。

況且.......那個眼神......

我想起來了。

「我哥哥呢？」

樓辰軒看著繹言眼睛轉呀轉的，那點小心思一定是在衡量權勢，很好，一個兩個都一樣。

「你哥哥在哪裡不重要，他很好，回答我的問題，你是怎麼受傷的」好呀，剛從病房轉醒，就開始編排了呢，他的這兩個兒子，真是有本事。

「我是自己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哥哥呢？」繹言馬上回答，眼睛定定地看著他爸爸。

「自己摔下來的？怎麼摔的啊？那個樓梯你走過幾百次了為什麼會摔」樓辰軒挑眉的問著，壓根不信。

「daddy，有時候吃糖果都不小心咬到舌頭了，走路怎麼可能不會跌倒呢？」

繹言在心裡篤定著，我只要死咬著是自己害自己受傷的，打死不認，哥哥就不會有事。

「沒錯，當然有可能」樓辰軒沉默的笑著，語氣不詳。

「那哥哥呢，我想要見他」

「很晚了你該多休息的，不然等等又不小心跌倒了那該怎麼辦？」

「我要見我哥！」

繹言臉越來越紅，也越來越緊張，難到爸爸不知道大伯要是發現事實哥哥會有多慘嗎？

不對，就算什麼都不知道哥哥也一定很慘。

相較於繹言的激動，樓辰軒反而不動如山的看著繹言，像是能把小孩看透看穿。

「daddy，哥哥現在很有可能在被伯伯處罰，你難道要看哥哥因為我自己害自己受傷這件事情而被處罰嗎？」

「你也知道你哥可能正在被懲處，那為什麼不說實話？」

「daddy！實話就是我自己害自己跌倒的！為什麼我哥要因為我自己的不小心而被罰？」繹言激動到開始齜牙咧嘴。

「因為他是你哥哥。」

樓辰軒嘆了一口氣，自己的哥哥何嘗不是一樣呢。

「不管你做了再多的蠢事，犯了在大的錯誤，他只能也一定會擋在你的前面把所有過錯扛了下來，這你難道還不理解？今天伯伯罰他難道還罰錯了嗎？在家裡跟你一起，然後你現在全身被紗布包滿，這叫照顧你？」樓辰軒更近一步的刺他，實話很多時候要用逼的才會一點一點裸露。

「不關他的事，daddy！你怎麼能這麼說」繹言氣極了，他真是受夠任何事情被處罰的都是他哥哥。

「三天。」

「我只有三天的時間，三天後如果你哥跟你還是沒有一句真話的話，伯伯就會來把哥哥帶走，你病好了後也得住過去」

「所以哥哥今天沒有被罰囉？」繹言鬆了一口氣。

「我去你伯伯家把他帶回去，他現在在家裡休息」

「你聽清楚了，就三天。」

樓辰軒不再跟他兒子糾纏，話就放在那裡，讓他自己好好思考。

隔天繹書就被帶來醫院看繹言，繹言看到哥哥完好無缺的，真是放下一顆懸著半天高的心；繹書更是，看到弟弟醒了，還能叫他哥哥，更是鬆了一口氣。

而大家聽到繹言醒了，也紛紛帶了些吃的用的，趕緊過來探望小孩。

 「奶奶、爺爺、伯父伯母、叔叔，大家好，靈兒來了」醫院的大門被快速的拉開，靈兒開朗的問候聲，一陣風的飄過來。

繹書瞇起眼睛盯著她看，這妮子心情特好，有鬼。

「靈兒你來啦，就妳一個人嗎？你媽媽呢」伊湘含著笑看著這個聰明活潑又鬼靈精怪的小姪女。

「媽媽剛剛載我們過來後就先回去辦公室處理公事了，她說她下午會過來，我還帶了一個人過來喔」

靈兒語氣一換，不耐煩的對她身後的人喊著「欸妳不是有話要說嗎？」

希希躲在她的身後，手拉著靈兒的衣角，瑟瑟縮縮的，一臉害怕又不情願。

「快點啊，大家都在等妳」靈兒語氣更兇了，把她的衣服拉回來。

「是...是...我」希希開始大哭。

全部人都詫異地望向希希。

「繹言受傷....是我...害的」

樓慕宇跟伊湘交換了一個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個抽抽噎噎的小女兒，他們捧在掌上的最溫柔最甜美最無辜的小公主，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什麼....?」伊湘睜大眼，視線死死的盯在希希身上。

「媽媽...是我放球球在繹言走的階梯上面故意要讓他跌倒的，但是...但是...我不知道繹言會受傷的這麼嚴重......」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他受傷這麼嚴重的...哇.....阿阿阿.....」希希哭著撲向媽媽的懷裡。

伊湘接住這個嚎啕大哭的女兒，還是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妳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今天哥哥跟繹言他們在房裡一邊看書一邊討論，我剛好回家裡想要找哥哥，拿我放在哥哥房裡的琴譜......看到他們要從房間裡出來後我就躲在樓梯旁邊，然後等到繹言要踏上樓梯的時候他就踩到了球球，然後他就直接到跌到了最下面流了好多的血，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希希一邊哭著一邊說。

「自從繹言來了之後哥哥就花好多時間陪他跟他一起聊好多的東西，我的哥哥就被他搶走了，他們一起上課、一起去叔叔那裏、一起去很多地方都沒有帶上我，我只是不想要我的哥哥被搶走」

希希埋在湘懷裡哽噎的自白，湘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女兒般的瞪著她，直到她把這些全部剖析出來。

「妳不想要妳的哥哥被搶走，所以妳的做法就是讓繹言跌倒受傷?」

「媽媽不是這樣不是這樣，我只是那時候看到他就覺得很生氣，為什麼他又在佔用我哥哥的時間，我沒有想這麼多只想要跟他惡作劇，我以為他只是會踩到晃一下然後發現是我在搗蛋而已，但是我完全沒有想到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伊湘閉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在凝視著樓慕宇好幾秒的時間，再把希希交過去，然後走到大家面前深深一鞠躬。

「媽、爸，這件事驚擾您們，對不起讓你們擔憂了。軒兒，對不起，希希做出這件事情是我跟你哥失職，把自己的小孩教成這個樣子，幾乎成了殺人兇手，等到言兒好起來我跟你哥在登門拜訪，向你和沐庭再次道歉」

「姐，你別這樣說」樓辰軒趕緊去扶。

「不，這件事徹徹底底就是我們這兩個做父母的責任，我不知道我怎麼會教出了這樣的女兒，做出了這種失格的舉動傷害了言兒」湘雙眸冷冽，態度無比的認真，希希聽到這些話哭的又更大聲了。

「希希，請妳馬上去跟繹言道歉」

「繹言，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你受傷的，對不起對不起......」

「我...我...沒有怪妳」

全家人的視線都集中過來了，繹言很緊張地看向他的daddy。

「小言兒，湘媽媽也要跟你道歉，我不知道我的女兒居然這樣傷害了你，這件事情真是難以讓人原諒。我們全部都非常愛你，你的到來讓家裡的喜悅只添不減，你的天真爛漫不是應該要被嫉妒的藉口，請你不要因為希希的話而讓你過度聯想而受傷，伯母會把這件事情好好的教給希希」

湘走過去摸摸言兒的頭，在轉過去交代一直靜默站在旁邊的繹書「書兒，就麻煩你這幾天代替媽媽留在言兒身邊幫忙照顧他，整件事情真是委屈你了，還要幫你妹妹隱瞞」

「我們先走了，因為希希的行為驚擾了大家，真的太過抱歉」湘最後給了繹書一個擁抱後，轉身牽起了樓慕宇的手帶著始終哭泣的希希離開醫院。

病房一陣安靜，三人的背影被關起來的門給屏障住，只有希希漸遠的哭聲還是依稀的盤旋在房間裡。

氣氛是肅穆的，得來的消息太過沉重，大家都各自陷入了沉思。

「好啦~那我要在你的左腳上面畫上一隻大腳怪」

靈兒突然的蹦了一句，開心的對繹言喊著。

大家聽到靈兒的鬼靈精怪後全都笑了出來，剛剛的震驚與詫異像陣煙似的退的無蹤。

靈兒就有這樣厲害的能力，可以在一瞬間把凝結的氣氛打破，畫上愉悅又鮮明的線條。

「是我自己跌倒的」樓辰軒斜眼看著他兒子，學他當初鏗鏘有力的話來反諷他。

「這個嘛...我也沒說錯呀不是嗎，我的確是自己摔下去的，又不是被人扔下去的」繹言歪著頭看向他的daddy，露出甜甜的笑容。

「沒關係等你好了，我有的是時間來找你跟你哥的麻煩」樓辰軒也笑著回敬他兒子，同時把繹書抓過來用手敲他的頭「這種事情也要替希希瞞？」

繹書還是安靜的一句話也不回。

「哇！我覺得小言真是變聰明了呢，以前你這種話可是一句都說不出來呢」靈兒跑到了繹言面前開始逗弄他。

「還不是被妳嚇怕了，妳要是少點欺負他，繹言也不會被妳給訓練的越來越避重就輕」伊芙捏捏靈兒的鼻子。

「哎呦祖母，您這話就太過啦，這不是避重就輕，而是談話上面要找到最大集合的可能！」靈兒笑著回答。

「妳這個小丫頭，被妳媽媽灌的，走吧跟奶奶爺爺一起出去吃飯好不好？」

靈兒點頭，就過去了伊芙身邊牽起了手。

「軒兒我們等等帶午餐回來給你們，小言兒你還在受傷了，要多休息好嗎？」

伊芙把剩下的人拉走了，留下空間給他們三。

靈兒在離開前對了繹書眨了眨眼，巧笑倩兮，眉眼彎的像隻小狐狸，像是在說：不客氣囉。

繹書同樣的面無表情並不回應，只用眼神送靈兒出門。

等到全部人都離開後，繹書與繹言交換了眼神。

「daddy...」

「叔叔...」

這兩個小孩異口同聲的都看向了樓辰軒，神情緊張。

「好啦，你都聽到奶奶說的言兒要多休息，書兒你也是，好了這件事情我們之後再談，我要先去查房了」樓辰軒不在意的揮揮手，沒要在這事上面跟他們多糾結。

「小傢伙，弟弟有什麼不舒服，請馬上通知我」

在離開病房前，樓辰軒又轉過來對繹書交代一番，表情還是和顏悅色，這讓小兄弟都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