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 (一百零八)
繹書看著繹言回來了,不過臉上看起來有點擔憂,說不出來的奇怪神情,感覺就是不對勁,繹書疑問的對他挑挑眉眼。
「哥哥,伯伯說......今天的十下戒尺由哥哥來打」繹言垂著眼睛,語氣軟嫩的對繹書說,繹言也不知道大伯的意思,只能照實回答。
繹書更詫異了,皺著眉瞇著眼看向弟弟,不作聲,心裡疑惑的泡泡漲的越來越大。
怎麼回事?爸爸從來都沒有這樣要我用戒尺罰繹言的?
不過他知道弟弟不會在這件事情上面說謊。
繹言看哥哥都沒有回話,緊張的在開口「哥哥......那個......」
「我去問爸爸」繹書丟了下話,轉身就要走。
繹言看人已經要抬腳要走了,趕緊跟了過去,拉著哥哥的手不讓出去,且不論原因為何,他今天就算天塌下來了也要挨這十下,這可是定下來的家法!大伯已經直接搧上了門拒絕,哥哥在不執行那可是不行。
「哥,你別去問伯伯了,伯伯今天就是這麼交代的,如果你不罰的話,我今天就壞了規矩了......伯伯說的話是不會改變的」
繹書被繹言拽著,轉過身來看著他,看弟弟的樣子就知道這兩天是被罰的規矩了。
為期一週,每天十下收心戒尺,這是爸爸給弟弟的懲戒,而父親說的話向來言出如山。
繹書想到此,輕輕的嘆了口氣。
繹言看哥哥沒在堅持要去問,就挨著哥哥的腿跪了下來,然後把戒尺舉高。
標準的請罰姿勢。
「哥哥,請您罰言兒」
繹書看著弟弟的這個樣子乖巧,心裡又疼又氣的,把嘴唇都繃的剩下一條細線了,一下子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
繹言看著自己的戒尺沒被接去,聲音又更軟的說「哥哥......求你了,求你罰我了,如果今天沒罰的話伯伯說不定明天會罰更重,而且可能我又連累到哥哥也挨罰......」
根本是哀求起來了,繹書哪捨得?
把戒尺接了起來後,趕緊把弟弟給扶起來,他想想也對,他今天要是不打這10下,明天繹言要是被爸爸給抓到,那就是翻倍的加罰......
「爸爸有說要罰哪裡嗎?」
「沒有......不過伯伯都打我屁股......」繹言越說聲音越低,整個人也跟著害羞起來。
雖說不怕哥哥看著自己挨罰,但是這是第一次要挨哥哥的打,繹言著實覺得有點手足無措。
「既然沒有規定,那打手心吧」繹書也不讓弟弟尷尬,用戒尺點點弟弟的手臂,要他舉好。
「喔!好,謝謝哥哥」繹言趕緊的把雙手給舉高,呈在繹書面前,用之前被大伯用戒尺好好教導過的挨罰姿勢。
啪!
虛無飄渺的一聲輕響,當戒尺落地一下在繹言的手掌心上的時候,兩兄弟都訝異的同時看了過去,然後都安靜了一會兒。
戒尺是打在了手上沒錯.......
「那個......哥哥.......那個你好像應該再打重一點才行」
繹言撤了盯著戒尺的眼神,游移到了哥哥臉上。
實在是太輕了!輕到像是只把戒尺微微的放在手上。
繹書也是靜默著,透露了些尷尬,然後發出微微的喉音,才默默的說了聲:「好吧」
他沒打過人,哪知道該怎麼揮戒尺才是正確的,不就是怕把弟弟給打壞了?
不過打的這麼輕,爸爸一定覺得自己在放水,明天又給繹言治了個投機取巧逃罰的罪名可就不好了。
繹書咬著牙,又落了一下的戒尺,進階而來的是繹言痛苦的喊叫聲
「阿!!!」
這下又打的太大力了。
繹言挨完這下後,向後退了一步,但是手心還是不敢收,還是乖乖地呈現受罰姿勢,只是端的有點兒跑掉。
畢竟受罰的姿勢可是挨過了好幾次打來糾正的,規矩是被烙在心上的繹言可不敢觸犯。
繹言端著手愈發的驚恐,怕是哥哥要用這樣的力道來罰他,眼底都染上了一絲怯懦。
當繹言正升起害怕的時候,繹書著急的拉過繹言的手過來看,他知道這下打的太大力了!被扯過來的掌心一道紅痕浮起,弟弟的手心軟嫩,都要被他打腫起來了「言兒抱歉,哥哥打的太大力了」
繹言這時才放下心,搖搖頭表示沒關係「哥哥請您繼續吧,趕快打完了我們都可以早點休息」
繹書也知道在拖下去,只是讓弟弟多受罪,他點點頭示意要繼續罰了。
接下來的兩下力度都適中,繹言乖順的挨著,繹書又在揮下一記戒尺。
喀!
「啊啊啊.......」
板子落在肉上的聲音不對,緊接而來是繹言痛苦的大叫聲。
戒尺敲在繹言的拇指關節上了,疼得小孩撕心裂肺的都流出了眼淚,也顧不得任何挨打的規矩,劇烈的疼痛讓繹言把手整個都縮回來,整個人都縮著像顆球一樣的保護著那只像被油鍋燙過的小爪子,不過疼痛早就被戒尺給敲到骨頭裡去,再怎麼躲著都沒有用。
繹言整張臉都是揪著的,被敲著骨頭的地方火燒火燎的疼痛著,而面頰早已經浸滿淚水。
繹書馬上把戒尺扔了,把繹言整個人摟進身邊,著急不已的喊著「言兒,乖,讓我看看」
繹言疼得根本聽不進任何話,只把自己捲曲的更像顆球,把飽受摧殘的手心給藏的好好的,死都不掏出來。
「小言!言兒!沒事吧,來,你看我」繹書哄著騙著才讓繹言抬頭,一抬頭起來繹書嚇得趕緊把弟弟又攢的更緊了。
繹言的唇色蒼白不已,都冒了冷汗了!
繹書抱著弟弟一邊用手輕撫後背,一邊低聲的呢喃著「沒事了、沒事了」
過了好幾分鐘繹言才緩過來,血色漸漸的回到了臉上,眼角濕潤的說道:「哥哥......我好了」一開口聲音都啞掉了。
繹書把繹言的手抓了過來,一道深紅棱子橫跨手掌直至拇指關節,直接敲在骨頭上的痕跡臃腫不堪,光是看傷口就能疼的讓人頭皮發麻。
繹書心裡狠狠的一緊,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
他用力的揉著弟弟的手,讓瘀可以趕快化掉,又讓繹言疼的吱吱作響「哥哥......不要......好痛」
繹言一邊哭喊著一邊要把手收回來,繹書也不再堅持,心疼的看著他,一邊氣急敗壞的想著,本來就不想打弟弟,現在更是不可能打了。
繹書瞪著那道傷痕,然後說到:「我去求爸爸」
「哥哥!不要!」
繹言又馬上跪下,重新把戒尺拿了起來,語帶哭腔的說「哥哥,求求你把剩下的打完吧,只剩下五下了,不要去找伯伯,伯伯會怪哥哥的.......」
那句哀求直直的竄到繹書柔軟的心房裡。
繹書咬了咬嘴唇,在心裡大嘆一口氣後,又把戒尺拾了過來,再把繹言給扶起來。
「對不起,剛剛是我打錯位置了」繹書正聲道。
繹言看哥哥願意繼續罰他,也顧不得手上的疼痛,再把雙手給舉了起來,手掌都在微微的顫抖著。
繹書正了正神,更加仔細的落下戒尺,他還真不知原來打人也是一門學問......
九!十!
小兄弟同時在心中數完十後,兄弟倆著實的鬆了一口氣,汗都流了滿臉,總算打完了!
像是完成了一個重大的科學研究般。
繹書朝繹言望去,看到弟弟戰戰兢兢的表情;繹言也同時的朝哥哥看去,看到了也是滿臉的如履薄冰,兩人同時對對方升起了不捨與抱歉。
繹書趕緊的把弟弟扶到了床上,繹言則往哥哥的身上倒,全身緊繃的肌肉此時才放鬆下來,軟綿綿的貼著哥哥,像隻毛布娃娃。
繹言一邊蹭著哥哥的肩膀一邊想著,這還真是他挨過最難捱的十下手板。
早上起床的時候小繹言的手已經不痛了,只有被敲到骨頭的地方碰到的時候微微的會有些許疼痛。
兩兄弟來飯廳吃早餐的時候,看到了樓慕宇坐在位置上正在看新聞喝咖啡,兄弟互相快速的交換了眼神後,馬上裝作若無其事的跟大人問早。
樓慕宇自然是看到了他們兩個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輕輕地瞥向繹言的手掌,看到大拇指上面有一道淡紅色的棱子,在心裡笑了一下,但是一樣不動聲色的回了小孩子的問安。
繹書跟繹言心裡都同時的鬆了一口氣,看爸爸/伯伯神色自若,也沒有問他們昨天打的戒尺,看起來昨天的事兒就已經是翻章了,小兄弟們有默契的瞥向了對方,在同時的移掉目光,知道對方跟自己想到了一塊兒。
好險!爸爸/伯伯沒有多問!
小兄弟這才開心的坐下來開始吃早餐,嘴角都翹了起來。
伊湘拿了些甜餡餅放在了小孩的碗裡,在舀了些水果,然後把熱牛奶倒給了繹言,微微笑的要小孩快吃才會長大身體好。
早上的時光很溫馨,吃飽了後,大家都各自去上班上課,直到晚上回家相聚一起吃晚飯。
今天繹言一回到家,兩三口就塞了伊湘準備給他們飯前墊胃吃的小點心後,就跟伊湘揮揮手說要先進房間練字......
然後就真的進房裡去了。
伊湘詫異的提高了眉眼,疑問的看向一旁的繹書哥哥。
平常時候一下課,回到家在準備吃晚飯前,繹言一定是賴在客廳裡面玩耍,看是跟希希還是跟繹書,或是東吃西吃的吃點心,吃到樓慕宇準備要罵人的時候,小孩才會乖乖的先去練鋼琴還是做些其他事情,不管怎樣絕對不會出現回房間練字這個選項。
繹書當然知道繹言的心思,弟弟不就是害怕今天又拖的晚了,大伯會不罰他,或是用很奇怪的方式罰他,比如說昨天讓自己拿戒尺打弟弟就是一個例子,所以趕著去練字先把這個該做的做完。
繹書對著伊湘提過來的疑問,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是輕巧的回「媽媽,弟弟沒事的,我幫忙一起做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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