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 (一百一十)

 星期六，主屋

晚上家宴，大夥兒三三兩兩的帶著孩子就來到主屋，一邊準備晚上的家宴，也讓小孩可以聚在一起玩。

「媽媽，我手上長的這個是什麼，好癢喔」

繹言這幾天身體其實不太舒服，有點兒感冒，原本沐庭是不太想帶他過來主屋的，怕傳染給其他孩子，不過拗不過繹言想要過來跟哥哥姐姐玩，還是帶了過來。

沐庭仔細看著小孩伸過來的手臂，手臂上一小片紅疹子，米粒般的大小，繹言忍不住癢直抓著。

沐庭頓時驚嚇，馬上拉住小孩的手，不讓他再抓疹子，然後拉近，再次確認病灶，是帶狀皰疹，她當機立斷，小孩抱了，拿起包包轉頭離開主屋。

伊湘連她的背影都沒看到，沐庭跟繹言就跑走了。

「媽媽，我們要去哪裡？」繹言被抱著往車子的方向走，他看著媽媽的表情凝重，感覺好像什麼嚴重的事情發生。

「我們要去皮膚科，你手上的這個是帶狀皰疹，它會讓你又疼又癢，身體也會開始很不舒服，可能會發燒，如果接下來的病況越嚴重你也會越疼痛，再加上帶狀皰疹雖然傳染力低了不少，不過還是有機會，主屋人多，我記得小姐妹都沒得過水痘，我們回家裡去修養比較合適」

繹言聽話的點頭，跟著沐庭去看醫生 、回家休息，目前為止他都還沒有什麼特別不舒服的地方。

直到晚上，他身上的疹子開始癢起來，也蔓延的越來越大，身上也開始各種的不舒服，到了深夜甚至發起了燒，沐庭顧了一整晚，小孩哭著喊疼，又不住的要去抓疹子，一下擦藥一下餵藥一下又要冰敷退燒，不只繹言痛苦不已，連沐庭都累了整晚，直到天亮兩人才淺淺睡去。

樓辰軒知道繹言病況不佳，原本要從醫院回來，但卻被沐庭阻止，不巧樓辰軒當天顧的病患有傳染病，他暴露在可能感染的風險中，沐庭就不讓他回來了，繹言現在抵抗力低落，經不起更多的病毒侵襲。

母子倆早上睡沒多久，繹言又因疹子發起來被痛醒，又開始哭的無助，沐庭趕緊起來幫忙擦藥、安慰，又趕著要去煮飯熬湯讓小孩吃，一陣混亂的熬過了一整個白天，到了晚上家裡電鈴響了起來，沐庭頂著黑眼圈，髮上還沾著些藥膏的去開門。

門外站著樓慕宇跟樓繹書。

對比沐庭的慌亂，這兩父子整齊又從容，沐庭摸了摸頭髮上的混亂，支支吾吾的解釋著，樓慕宇聽了只是溫和的回：「今晚我來顧著繹言，妳明天早上有輪值」

沐庭正要開口拒絕，但是看著樓慕宇和藹卻又不容拒絕的表情，又想著如果今天再不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在急診室的值班她也無法工作，沐庭只好跟哥哥道謝，然後開始交代如何照護。

送走沐庭後，樓慕宇牽著繹書一起去看繹言，小孩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昏睡著，汗都留的滿臉。

樓慕宇拿著毛巾將繹言臉上髮上的汗都擦了擦，然後才發現小孩汗流了整身，又開始跟著繹書幫繹言換新的睡衣、擦汗。

繹言在朦朧間，感覺到有人在在觸碰他，雖然動作輕緩，但是疼痛將他的每一個感官都放大，他只感受到疹子上的紅腫脹痛，一下就驚醒了。

眼睛睜開看到了大伯跟哥哥，繹言帶著哭音的叫人，很努力不讓自己哭了出來，然後直喊著疼。

看的樓慕宇跟繹書兩父子都心疼死了，陪在旁邊安慰著，好不容易哄著哄著將繹言哄睡了，也到了就寢的時間，樓慕宇看著好不容易睡了過去的繹言，還是翻來覆去的，身上又出著汗，很不舒服的樣子。

他去拿了一床新的被褥，鋪在了床鋪旁邊的木地板上，將枕頭棉被都放好了才對身邊的繹書說：「今天你先睡這裡，弟弟不太舒服，別吵著他了，你也睡不安穩」

繹書看了看那床被子，怎麼樣也睡不進兩人「爸爸那你睡哪兒呢？」

樓慕宇搖了搖頭後說：「我顧著你弟弟」然後搬了張椅子就放在床旁邊，兩個小孩都在他旁邊。

「那我也陪爸爸」

樓慕宇笑笑沒回，一邊拉開了被子，將頭往被褥的方向傾了傾，要繹書躺好快睡。

繹書蓋好了被子眼睛睜著，躺沒幾分鐘，還是覺得這樣不行，自己是過來照顧弟弟的，也沒做了什麼就要睡了，留著爸爸自己一人顧著繹言，想到此時爬了起來偷偷的蹭到坐在床旁邊的父親腳邊。

樓慕宇看他爬了起來待在身邊也是安安份份的，就由著他，逕自看著手上的書，陪著這兩個。

繹書一開始都還很有精神，貼著父親的腿，目不轉睛的看著弟弟，怕是弟弟睡起來有什麼需要，然後漸漸隨著時間拉長，眨眼的頻率越來越緩，眼皮闔的一次比一次深，總算不支倒地的枕著樓慕宇的腿就這樣睡了過去。

當繹書驚醒的時候，他已經躺在柔軟的床墊上，被溫暖的被子裹了起來，他趕緊瞧著床上的繹言，床鋪是空的，身邊的父親也不見人影！

他掙扎的起身，搖搖晃晃的確認弟弟跟爸爸都不在房裡，只留下一盞昏黃的床頭燈，繹書皺起了眉頭，看向了牆上的掛鐘，都凌晨三點多了，他們能去哪？

繹書著急著往客廳方向走去，都還沒走到就聽到繹言的哭聲傳來。

樓慕宇抱著繹言在坐在沙發上，小孩不停的哭喊著疼，身上的疹子發的更甚，燈光下映著紅腫的更加猙獰，樓慕宇不住的拍著背安撫著，又一邊壓著繹言的手不讓他抓，又想要拿著藥膏塗抹，繹書來到客廳時看到的就是這幅手忙腳亂。

「爸爸，小言怎麼了？」

「他不久前又痛醒了，那在哭，我怕吵了你才帶他出來」

「爸爸，抱歉我睡著了」繹書一邊說一邊幫忙壓著繹言的手，讓樓慕宇好上藥。

繹言倒是疼得哆嗦，又想擋又想抓，整個人好不可憐，一陣兵荒馬亂也總算又上了層厚厚的藥，繹言被戴上了手套防止亂抓，也哭累了，枕著沙發上稍作休息。

樓慕宇趁著空檔，去廚房煮了粥端過來要餵，繹言直搖頭嚷著不吃。

「伯伯，言兒吃不下，我不想吃」有氣無力的聲音將原本就軟甜嗓音又襯著更加無害可憐。

「不行，你晚飯已經沒吃兩口了，現在吃藥時間到了不能不吃」樓慕宇還是狠下心來，將湯匙伸到了繹言的嘴前。

繹言露出哀求的神色，樓慕宇不為所動，他在轉向哥哥繹書，看到的是跟大伯一樣的神色，繹言眼睛含淚的再把頭晃回去大伯跟前，希冀著轉機，看到的還是神色嚴厲，他不敢駁了大伯的命令，默默的張開了口。

樓慕宇一口一口的餵著，才吃了三口，繹言就皺眉嚷著吃不下。

樓慕宇先停了下來，讓小孩緩口氣爾後又將碗舉了起來，緩慢的餵著，小孩吃到哭了出來。

樓慕宇嘆氣著，吃個飯怎麼搞的像場酷刑？

繹書見了這樣的陣仗心裡也不好受，去裝了杯水過來要給弟弟喝，不過繹言也還是搖頭，他不想喝。

「伯伯......言兒能不能不吃了，嗚嗚嗚......」繹言小聲的啜泣著。

「再吃兩口？吃完了就吃藥好不好？」樓慕宇溫言的哄著，看著繹言那麽不舒服，讓他心軟的一塌糊塗，想著至少吃了半碗多，胃也不至於是空的。

繹言點點頭，把哭聲漸收，乖乖的張嘴吃了最後那兩口。

樓慕宇看他這樣乖巧，摸了摸小孩的頭以示鼓勵，突然這時小孩嘔的一聲，將剛剛吃的東西都吐了出來，大半都落在了樓慕宇的身上，剩下的都吐在了自己衣服跟沙發上。

旁邊的繹書驚呆了，在慌亂與驚嚇中，哇的一聲哭聲傳來，才把盪漾在驚恐中的繹書給喚了回來，耳邊傳來父親的冷靜聲音：「去拿毛巾」

繹言抬頭看著幾乎半身都沾染他的嘔吐物的樓慕宇，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將大伯給吐了全身。

爾後滿臉是淚的大哭著，他不僅嚇，更是恐懼到了極點，瞳孔驚的放大，大伯這麼愛乾淨有潔癖的人......此時的他根本失了神，除了哇哇大哭外，不知該如何是好。

「沒事，我知道言兒身體不舒服，不是你的錯」樓慕宇微微的看了身上的狼藉一眼，卻毫不介意，臉上一片平靜，反倒更加溫和的對眼前哭成淚人兒的小孩安撫著，拿起了桌上的面紙，輕輕的擦拭小孩的嘴角跟眼淚。

繹言還是大哭不止，整個人都是矇的。

繹書這時將毛巾拿了過來，樓慕宇接過其中一條，馬上將繹言身上的污穢先擦掉，繹書則拿起了另一條毛巾擦起了爸爸身上的髒污。

樓慕宇阻止了繹書的動作，道：「沒關係，你再房裡再去拿大毛巾跟繹言的衣服」

繹書聞言只能趕快去取，回來的時候繹言身上的嘔吐物已經被擦掉了。

「我等等脫掉弟弟身上的衣服的時候你先拿毛巾蓋住他，然後再拿衣服幫他換上」

父子倆一起幫忙幫繹言換乾淨的衣服，等到小孩都處理乾淨整齊後，小孩才回過了神，一回神後就張口道歉：「伯......伯......對不起....對不......起」抽抽噎噎的哭著。

「沒關係，不是你的錯，好了不哭了」

直到把繹言哄著好了一點後樓慕宇才起身去換衣服，在離開前交代繹書幫忙將沙發處理乾淨。

樓慕宇將自己打理乾淨後，回來到客廳，繹書已經混亂的場面都收拾好了，繹言則是哭的累了，躺著打著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