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 (一百二十二)
「是的daddy，對不起，言兒做錯事請daddy處罰」
樓辰軒看起來很滿意繹言的乖巧自覺，點點頭，然後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隻戒尺。
繹言眨了眨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一晃眼間daddy手上怎麼多了跟戒尺，看起來跟大伯拿來教訓自己的那隻不太一樣。
「這根是我自己做的，跟你大伯那隻比起來厚了點」樓辰軒像是知道他的疑問般的就在下秒就回答了。
繹言看著那根明顯粗了一圈的戒尺......哪裡厚了”點”？
但是卻也不敢不敢多說話，拉聳肩，恭敬的佇立著。
樓辰軒顛了顛手上的戒尺，繹言的視線就跟著那只戒尺上上下下的游移著，然後吞了吞口水。
「手伸出來」
繹言聞言馬上照做，然後害怕的緊閉了眼，等待挨打。
戒尺就在下一秒落了下來......
但是不帶一絲力道
繹言馬上睜開了眼，正疑惑的向上望時，耳邊就傳來了句：「今天不打你」
聲音已然柔軟。
繹言眨著眼沒回話，但是原本砰砰跳的心提到了喉嚨邊，降了點回去。
「不是還欠著20下嗎，就舉著家法20分鐘自己反省一下，不可以掉下來，不好好舉著我就拿戒尺打人了」
繹言點頭如搗蒜，又在把手心給舉了更高點。
不過樓辰軒還是不太滿意繹言的姿勢，又用手掰了掰他的肩膀，讓他將身體調整的更加的標準後，向牆邊指了指。
繹言自覺的走了過去開始舉著戒尺面壁。
一邊想著，上次是被大伯罰跪著舉碗，舉了半個多小時就受不了，這次只有20分鐘又是站著，應該不會太難......
繹言看著手心上的戒尺，再想到大伯那天跟他深刻的談話，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雖然他那天都在哭，但是有好幾句話都在他最脆弱的時候填了進來。
：「因為大伯非常的關心你」
：「不只是我，全家人都非常的關心你、愛護你。」
：「如果我今天要放棄你或是不要你，我又何必管著你？」
想著想著，原本抖到不行的心漸漸的也平緩了下來，整隻手臂因施力舉起造成的酸痛也不在那麼難以忍受。
剩下的時間繹言就細細地想著這些話，時間居然一下就過了。
滴滴滴！
手錶倒數的響鈴響起，繹言鬆了口氣，戒尺都好好的沒掉。
不過要是再多舉著幾分鐘可能就有很大的風險掉在地上，因為他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過來」
樓辰軒的聲音下一秒就跟著響了起來。
繹言乖巧的走了過去，還是用捧著戒尺的姿勢走到了樓辰軒面前。
樓辰軒親自將他手裡的戒尺拿了起來，下巴對了他點了點，示意他可以活動活動。
繹言把手放了下來，眼睛緩緩的向上捲著看著自家爸爸，正色說道：「daddy 言兒以後不會亂跑亂闖，會照顧好自己，這次讓全家人都擔心我，是言兒做錯了」
樓辰軒頷首，露出滿意的神情，向前伸手把繹言拉近了懷裡後道：「這次進步了。之前我罰你你總是要哭的呼天搶地，像是我多麼欺負你一般，這次挺乖的，不哭不鬧，還好好的受罰」
繹言在心裡腹誹著，那還不是daddy 生氣起來這麼可怕，不過卻還是不敢造次，但是他知道這話跟語氣代表大人已經不氣了，也不會再罰他。
他將頭枕在了厚實的胸膛裡，令人憐惜的蹭著。
樓辰軒用手揉捏小孩的肩膀與手臂，減緩了些受罰後僵硬疼痛。
「來，說說，大伯那天在書房跟你說什麼了？」
「伯伯說罰我是因為我不懂得愛惜自己讓自己受傷」
繹言這時特乖的，罰過後都特別的溫馴，平常那個活潑可愛的個性都先收斂了起來，不吵不鬧，回話也特別乖巧。
不過這卻不是樓辰軒要的答案，他低頭看了眼小孩，繹言一樣怯怯的，不打算繼續說下去。
繹言怕講了更多，daddy 又要來問他那天的事情，所幸閉上了眼。
抱了好一會兒，樓辰軒看他唇色恢復如常後才低聲輕柔的問道：「Daddy知道你被班上的同學欺負了，他們是不是拿你媽咪的事情在說嘴？嗯？怎麼這些事情都不講呢？」
繹言原本都已經舒服的要睡著，聽到這句話後心裡登愣一聲，該來的還是會來！
不管了，能拖多久是多久。
他搖搖頭還是不說，將自己埋回去樓辰軒的胸膛裡。
樓辰軒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用一隻手安撫式的拍了拍小孩子。
哀，罷了，不說就不說吧！
繹言聽到這聲嘆氣後微微張開眼偷偷的向上瞄了眼，發現daddy 是真的不打算再問了，神情還是清潤溫和，眼裡帶笑，只是嘴角無奈的微微上揚著。
他不想要的事情，daddy 從來都不逼迫他。
他是何其幸運的被daddy，不，是主屋裡的所有人給寵愛著。
正當樓辰軒要放棄這個話題的時候，繹言軟軟的嗓音飄散出來：「daddy我覺得那些事情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其他人想要怎麼想或是怎麼做，這個我無法控制，我不覺得是什麼嚴重的事情，就沒有說了.......」
樓辰軒看了看他，這個小兒子向來早熟，尤其是在人際關係上面他總是特別的退讓......想到這個心裡不禁抽了起來，從小無父，母親又敏感，這樣的背景底下，他能不謹小慎微嗎？
「我知道小時候你為了不讓柔柔難過，這種事情你都瞞著，但是你現在在我身邊了，我的個性並不會因為你講這些事情就感到難受，或是無法處理這種事情.....」
說到此，樓辰軒把繹言從懷裡拉了出來，直視著他的眼睛，非常認真的說道：「言兒下次能不能相信daddy一次？」
繹言瞪著樓辰軒的那雙深沉的眸子，被裡面的星光熠熠給吸引著，不過還是沒回話，將唇咬的緊緊的，臉上帶上了少許的戒備。
樓辰軒知道他在考慮什麼，接著說道：「沐庭也是。她是我見過最堅定的人之一，你說的事情也傷不到她」
繹言這時才眨了眼，淚眼汪汪的，微微的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真乖，等等為了獎勵你，daddy帶你去吃蛋糕好不好？」
繹言此時才破涕為笑。
又撒嬌了好一會兒才抱著樓辰軒緩緩的道來：「daddy，那天就是有個同學他就跑過來說我媽媽死掉了，然後我daddy跟新媽媽也有一天會不要我，所以那天我才想要跑去醫院......」
「才想跑來醫院找我們兩個看看我們是不是還要你嗎？」樓辰軒笑笑的把話接下去。
繹言點點頭，眼睛眨呀眨。
樓辰軒微微用力的刮了一下小孩的頭頂說道：「你看，我現在都還抱著你疼，哪點跡象顯示了我們會不要你，嗯？」
「沒有」
「哈哈哈，你看這種流言蜚語不就不攻自破了嗎」
相比於樓辰軒對於這些事情的態度，繹言瞬間感覺到爸爸的層次比自己高出了好幾個階層......
爸爸遇到這種惡意的嘲弄，只有一笑置之根本不以為意。
樓辰軒還是笑吟吟的，繹言又再次的被那樣和煦溫潤給融化了，在心裡暗暗發誓著，以後一定要成為像父親一樣的人。
「我等等會跟老師聊一下這事，下次再有遇到這種事情，你直接去找老師，請他打電話給我」
樓辰軒講到這兒頓了頓，接著繼續補充：「如果那時候並不想找老師的話，去找書兒，讓哥哥陪著你，這樣好不好？」
繹言大力的點頭，然後回著：「謝謝daddy」
「言兒，daddy告訴你，你說的對，其他人要怎麼想、要怎麼做，我們的確無法控制，但是我們可以控制自己，讓自己不受這些所影響，我跟沐庭可以在你受傷難受、過不去的時候陪伴著你、教著你，我們可以一起面對這些不如意，你不用在一個人孤單的去面對這些事件」
樓辰軒的真誠感染了繹言，從進書房開始到受罰再到現在，繹言都沒有哭，但是這段話成功的逼出了小孩的眼淚，繹言又哭的像是灑水器般，樓辰軒只能無奈的幫他擦眼淚擦鼻子。
待繹言心滿意足的跟樓辰軒還有沐庭吃完了蛋糕，洗漱乾淨準備要睡覺前，他先打了通電話給大伯。
「伯伯，我是言兒」
電話另一頭的樓慕宇看了看手錶，想著，時間晚了，也差不多是該睡覺時候了。
「我今天把欠伯伯的20下戒尺還完了，daddy要我舉著家法罰站」
「嗯」
「伯伯，謝謝您那天照顧言兒，您在書房對我說的話言兒都有記住，真的很謝謝您那天陪著我，讓我整個人都好起來了，不然我一定......沒有辦法這麼快的就變好......」
繹言直白的告白讓樓慕宇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才回道：「大伯說的話永遠有效」
繹言瞬間又被樓慕宇散發過來的氣度給折服，頓時無語。
「早點睡吧」
樓慕宇再補了一句，然後小孩才乖乖地應聲著，而後結束了這通電話。
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