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 (四十二)

柔柔要對樓辰軒不可自拔，那其實是柔柔做的一個傻選擇，這完全不是樓辰軒的責任，她要把愛這樣的給出來，而且這還是樓辰軒不想要的愛，夾在中間的樓辰軒是要作何感想？

不過樓辰軒倒是沒有埋怨自己被放在中間，他一心只想著不要讓繹言難過，但是愛柔柔不能是也不會是一個選項，他只能對柔柔冷，他不能給這樣的期待；不過事已至此，樓辰軒真的心力交瘁了，一邊是死死的愛著他的柔柔，一邊是跟他琴瑟和鳴的妻子，又一邊是壓抑在心底希望自己跟柔柔死灰復燃的親生兒子，這種說不出的苦，讓他承受著巨大的孤寂，沒有人能分擔他的這些苦楚，他怎麼做都不是人。

伊湘坐在餐桌上，看著樓辰軒那樣筋疲力竭，實在心疼，開了口問繹書

「書兒，上次言兒是不是還有功課沒有寫完呀，晚上我們過去他家一趟，去看看他好嗎？」

「恩，上次上課的地方繹言滿多地方不懂的，你晚上的時候在解釋一遍給他聽」

樓慕宇馬上接著開口，他知道自己弟弟陷入膠著，他也只能替他過去看看繹言，不然還能怎麼辦？

繹書點點頭的說知道了，然後安靜地看著自己的叔叔，叔叔還是一言不發的陷入憂傷裡面。

「軒兒，晚上我們會過去看看譯言，你先放寬心，有甚麼問題我馬上打電話給你」

伊湘還是一樣的溫柔似水又善解人意，在樓辰軒貧瘠的心上緩緩地種上一朵玫瑰。

晚上伊湘揭著樓慕宇還有孩子們一起去了柔柔家，帶上了自己做的餅乾跟聶筱粉做的蛋糕，這些都是繹言愛吃的，繹言看到大伯一家都來了開心的笑出來，今天自從離開主屋繹言就去到車上柔柔身邊，柔柔先是驚訝的叫他回去，但是繹言怎麼樣都不願意，只說今天想要陪著媽媽，柔柔也不再多說什麼，沉默地想著事情，回到家裡後，兩個人也都沒說甚麼話，都各自陷入一片安靜裡面，直到伊湘他們到訪，才讓默劇一般的晚上添上了些許聲音。

繹言現在甜甜笑著被樓慕宇抱在腿上吃著餅乾，這小子天生自帶蜜糖似的，總是可以把人迷的團團轉，樓慕宇很喜歡抱著這個小東西，繹言跟樓辰軒小時候真的很像，一樣的會撒嬌也一樣笑起來像個天使，他們也都不怕自己。

繹言雖然很想爸爸，但是看到伯伯跟哥哥來陪自己，真是喜出望外，巴著樓慕宇不放，大家看到他這樣可愛也都暫時放下心來。

繹書今天晚上被留了下來在繹言家住著，進了房間後繹書先幫繹言複習功課，結束後兩個人又開心的跟rocky玩了起來，星期天一整天繹書也待在繹言家；繹言現在是什麼都不想要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怎麼跟爸爸相處，如果媽媽還是這麼難過的話，但是今天哥哥過來陪自己，繹言只想跟哥哥好好的玩在一起，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吧。

灰色。

家裡房間的天花板都是木作釘過的，精細的上過白漆，主屋保養得很好，每年都會裡裡外外的大掃除，牆壁天花板有掉漆或是碰髒的地方都會重新漆過，樓辰軒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明明就是乾乾淨淨帶著純潔的白色，怎麼他看起來就這麼灰暗呢？

已經下午了，從昨天繹言丟下一句「你擁有了一切」後離開，樓辰軒就整個人陷入一片陰暗。今天早上一大早沐庭就起床跟著克斯去了教堂，樓辰軒知道她離開，繼續睡在床上並沒有起來跟沐庭說早安，其實樓辰軒一晚也沒什麼睡，在準備要進入睡眠的時候，繹言說那句話的神情又馬上跳了進來他的腦袋裡，讓他又眉頭深皺了起來。

樓辰軒一點都不想起來離開房間，這樣他又要開始面接踵而來的一切失望，他不知道要怎麼和繹言相處尤其是在柔柔還是決定要愛他的時候，他怎麼做都是不對的決定，總會有人失望。

現在的他只想要一點休息時間，什麼事情都不想管，就先讓他盯著這個不知道到底是白色還是灰色的天花板吧。

其實樓辰軒也不知道到底幾點了，下午還是晚上他也不知道，他就躺在這裡迷迷糊糊的，直到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樓辰軒也沒有轉頭去看誰進來了，他只是把眼睛閉上。

進來的人腳步聲很沉穩，一步一步地踏了進來，感覺就是一個仔細嚴謹的人，進來後一句也沒有說，只是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裡的往樓辰軒的方向走，直接就做到了床旁邊的沙發椅子上，坐下來後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樓辰軒知道是他哥哥樓慕宇過來了。

如果來的是伊湘，一定會溫柔的幫他再把被角給掖好，如果是聶筱粉進來一定是馬上把他吵起來，況且聶筱粉不是那種會進房關心人的人，當護士不是她的個性，會這樣進來又不說話只是在旁邊陪伴的人，就是他哥哥了。

樓辰軒知道他哥哥來的目的是什麼，只是他現在還是不想接受這些現實，他把眼睛閉得更緊了；樓慕宇看到他的樣子只是在心裡緊緊的心疼了一下，唉，什麼事情攤上了感情就是困難，情感這種東西可以讓人粉身碎骨也可以讓人宛若天堂，樓慕宇不逼他，他需要時間來讓自己好好沉澱一下是可以的，但是沉澱完後就該起來了，打起一百萬分的精神繼續面對，人生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讓人萎靡不振。

樓辰軒就在樓慕宇的看照下躺在那裡快要半小時，樓慕宇向來沉的住氣又有耐心，樓辰軒知道哥哥是在等自己願意起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卻很想哭，從非洲回來後他生了大病吃了一年多的藥，他也從沒放棄過，然後娶沐庭為妻，那時候她先是逃回了非洲，樓辰軒也沒放棄過，之後繹言出現，他陷在這種情關裡中間還夾雜著自己的親生兒子，他也不打算放棄，他只是從沒有想過自己在繹言的眼裡只是一個什麼都有的人；他不怕當壞人也不怕挑戰，只是沒有辦法陪伴自己的兒子這件事情讓他無所適從，他兒子看待他的方式居然直直的往心裡竄，他如此的愛自己的兒子，想要把全世界都給了他，但是卻遭到這樣的誤解真是有苦難言，樓辰軒是想哭的，但是眼淚卻流不下來。

最終樓辰軒還是把眼睛張開了，看向了哥哥，樓慕宇只是很安靜地坐著沉思，不過樓辰軒一張眼的瞬間樓慕宇就馬上凝神地看著他

「起來，吃飯」

平平淡淡的語氣說出了這四個字，樓辰軒慢慢的起來了，準備跟著跟哥哥出去回到現實，樓辰軒從這四個字上面感受到了哥哥對他的疼愛，跟以前一樣都沒有變過，是那麼的多又義無反顧，樓辰軒原本流不出來的眼淚這時就撲簌簌的流了下來，走在哥哥後頭的他趕緊擦掉，不想讓哥哥發現，而準備要開門的時候，樓慕宇停下來轉身，樓辰軒已經把眼淚擦掉了，樓慕宇幫他順了順頭髮跟衣服後再帶著他一起往客廳走。

主屋

今天是學校放假的日子，但是大人們還是要上班，所以三三兩兩的在前一天晚上就把小孩扔到了主屋去住，隔天一早靈兒跟采兒就馬上衝出去要去附近玩，主屋座座落在半山腰上，往下走一點有一片很美的湖，兩個小妮子目的地在那裡，一早就跟伊芙跟克斯報告過了，抓著繹書還有希希就要衝出去，湖邊小孩子們也去過好幾次了，早上伊芙跟克斯都還有各自的事情就沒跟著出去，況且有繹書在他們都很放心。

一路上小孩子們一邊唱歌一邊手牽著手走路，快要到湖邊的時候溫度越來越低，又有風，希希出門的時候只有穿一件薄薄的長袖，現在在打噴嚏了

「希希，我們回去拿外套還有圍巾，讓妳穿起來好不好，妳看妳都有點感冒了」

繹書好聲好氣的跟希希說

「我不要，哥哥我一點都不冷，我想要跟姐姐們一起」

「好，那妳乖乖的跟著她們，不要亂跑，我回去拿很快就回來」

希希點點頭，就跟著靈兒采兒繼續前進了，繹書一人回主屋去幫希希拿保暖的衣服，不然希希玩完一定會感冒。

靈兒跟采兒兩個人真是太開心的一直嘰嘰呱呱的專注的聊著自己的話題，並沒有像繹書那樣每次在希希身旁總是全神貫注的在希希身上，希希太容易受傷了，繹書根本不敢大意，希希是他的妹妹爸媽的心頭肉，不小心傷了爸媽會難過，自己也一定被罰，繹書才趕緊著回去拿保暖的衣服，而靈兒采兒向來無拘無束，希希在她們身邊，她們兩個也不過就是把希希當普通人，根本不會像繹書或是像大人那樣這麼呵護寶貝她，也許就是這樣，希希才這麼喜歡跟靈兒采兒在一起，因為她們對待她的方式像是正常人而不是一個生病的人。

她們三個到了湖邊，攤開了野餐墊，在那裡等著繹書來，玩著玩著，靈兒好像看到了一隻小貓一溜煙的跑在了他們附近，咻的一聲就要衝去追，采兒看了也大叫「貓咪！」的跑過去，希希看到兩個姐姐都跑走了當然也跟著在後面追，但是沒想到自己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咚的一聲就掉到湖裡面了，靈兒采兒這時早就跑不見人影，根本也不知道希希現在是什麼狀況，希希緊張的在河裡面掙扎，越陷越深，她根本不會游泳，張開口要呼叫的時候就嗆進了好幾口的水，希希一直拍水想要往上，但是身體越來越沒有力氣，離水面越來越遠，而且被嗆到了，在水裡根本不能呼吸，大量的水進到了胃中，就在希希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突然從天而降的一隻手抓住了她，把她用力的從水裡拉出來，繹書從遠處就看到希希掉進去，全力衝刺的進湖裡把她帶上來，感謝上蒼，好險他來得及在希希完全滅頂以前有看到她，把希希拖著上岸的時候希希嗆水的一直咳一直咳，全身上下都在抖，但是還是有意識

「希希，希希，妳能聽到我說話嗎？」

繹書太緊張了，不斷的拍著希希的背，希望她能不要再咳了，希希只是點點頭，表示聽得到，然嘔的一聲，開始把胃裡喉裡的水給吐出來，繹書把帶來的大衣跟圍巾都披在希希身上，這時靈兒跟采兒回到了湖邊也驚嚇到，希希怎麼一轉眼沒看到就馬上落水了？

希希還是一直咳一直吐一直抖，身體真是感覺太冷了，又一點力氣都沒有，就昏了過去，三個小孩真是嚇傻了，繹書趕緊把希希揹回了主屋，而靈兒則馬上打電話給奶奶爺爺請他們趕快來救希希。

希希馬上被送到了醫院，沒什麼大問題，就是失溫又嗆水，然後現在發著燒，不過大人們全部都驚動了，家裡的三位醫生都擠到了希希的病房，伊湘從音樂教室出來顧在希希身邊，樓慕宇確定希希沒事了後就去主屋把三個小孩載回家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