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 (五十二)

「走吧，我們上車」樓慕宇走到繹書身旁對他說

「叔叔跟繹言呢？不是叔叔要帶我去露營嗎」

繹書看到是自己的爸爸出現，原本期待又雀躍的心情瞬間冷了下來

樓慕宇在跟樓辰軒聊繹書的事情的時候，決定要跟繹書好好聊聊，樓辰軒就鼓勵哥哥帶繹書兩人單獨的出去走走，換個環境也換個心情，也就想了個辦法把繹書騙了出來。

「他們不來了，今天就我們兩個，我把所有裝備都準備好了」

繹書安靜了一下還是開口說出「恩......那這樣的話我可以不去嗎？我還有其他書想要唸......」

「你就這麼討厭跟我相處？」樓慕宇淡淡的看著他，直接問出了這陣子一直以來都想直接點破的問題

「我...不是這個意思...」繹書微微的臉紅，回完這句話後就沉默了，他這時想起了當初在叔叔家的時候他耳提面命的話，叔叔要自己多給爸爸一些機會，不要這麼排斥，也不要老是怕自己的爸爸

「好吧，爸爸我們走吧」

繹書的眼神沒有看向樓慕宇，直直的往車子的方向走，樓慕宇也不多說話，默默的上了車，車子慢慢的移動著，兩個人就在沉默裡看著行走車外的風景

「山邊露營上次就去過了，我們今天去海邊露營吧，你叔叔跟我說上次你們去海岸邊玩得很開心」

「是的爸爸」

又是機械式的回答，不失禮貌但是滿滿的疏離，繹書沒有預料到是這個情況，他還沒有準備好要跟自己的爸爸相處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先躲在禮貌底下總是對的。

「繹書，有沒有想吃些什麼？」樓慕宇安靜了一會兒又再度嘗試的開口，想要喚起這個兒子，其實他也想跟繹書像個普通父子一樣一起聊天吃東西，就像是繹書跟樓辰軒那樣的相處方式，但是他們兩個總是做不到

「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謝謝爸爸」

尷尬與沉默不斷蔓延在車子裡。

樓慕宇想到樓辰軒那天特地過來跟他的對話，直接了當的說出了自己多麼傷了繹書的心，還有伊湘長期以來都在告訴他要怎麼好好的對待兒子，自己也感受到這前陣子繹書的漸行漸遠，但是罰了就是罰了，他也沒辦法回到過去改變些什麼，樓慕宇在家的時候只好繼續嘗試的開口跟兒子說話，但是繹書就是用冰冷的禮貌再次擴大他們之間的距離，抗拒到了後面還生病了，回來後雖說狀態轉好，那也不過就是從“死透了”變成“死了”，那還不是都是死？根本差不了多少。

樓慕宇一邊開著車，一邊感受到兩個人都已經一起在一個4坪大小的空間裡面，沒有其他事可以做，想要說個話，但是卻連個空白都填不滿，樓慕宇想著現在繹書還小就已經跟他是這麼生份，繹書漸漸大了後跟他不就只能越走越遠？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大錯特錯，他慢慢的把車子開到海邊旁的休息區停了下來。

 「繹書，讓我們好好聊聊。」

繹書警戒的坐在副座，還是不發一語，樓慕宇看著他兒子的側臉，那副剛毅堅強的模樣是自小讓他這樣教訓出來的嗎？

樓慕宇想了一想後還是說道「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很懂得表達自己情感的人，我對待你叔叔也就是我的親弟弟我也是這樣這麼嚴格，也可以說是不近人情，但是這不代表我不愛你，相反的，對待你們的嚴苛恰好說明了我對你們的期望與愛護，我越是看好了你們我就會越要求，但是界線上面我總是抓的不好，我不知道我這樣子做居然已經把你推的這麼遙遠......在她們姐妹倆面前這樣對待你是我的錯誤，再怎麼樣罰你我也不應該在其他小孩面前這樣讓你沒臉沒面的，是我思慮不周」

樓慕宇一陣清楚的頗析自白，不僅嚇了繹書一跳，連樓慕宇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頓話說出來，繹書都還沒來得及轉化，樓慕宇又馬上說出了更讓繹書想不到的語句

「繹書，你願意原諒爸爸嗎?」樓慕宇真誠地看的他的兒子，語氣溫暖。

「爸爸...我....」

繹書有點不可置信，他從來沒看過爸爸這麼柔軟，甚至帶了點渴求？

他只是看著爸爸，呆呆的點點頭。

繹書從來沒有想過原來爸爸會跟自己道歉，心裡再多的委屈聽到爸爸的這句話也什麼都沒有了。

繹書其實對這件事情就是不去想而已，他沒辦法再繼續因為這件事情埋怨爸爸，但是他也不知道要怎麼繼續跟父親相處，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提也不要想，他也不期待自己的父親會跟他道歉或是有什麼彌補，因為爸爸向來都是這樣不苟言笑、嚴肅的一個人，但是他今天真的太不一樣了，居然說了這麼多，甚至問了自己願不願意原諒他？

樓慕宇看到他兒子發楞的神情跟點頭的願意，開心的牽起他兒子的手。

繹書被自己的爸爸牽起手來，也有點受寵若驚，這時決定開口講了一件埋在心裡好久的事「爸爸，繹書有一個請求」

「恩？」

「能不能像你抱希希或是抱繹言那樣，我也想要被爸爸抱著.....」

繹書臉微紅又靦腆的看著爸爸，樓慕宇抬抬眉毛，就要這個？就要這麼簡單的東西？他伸出雙手把繹書從副座上面抓了過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繹書張開雙手抱緊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臉埋到爸爸的胸膛裡面，樓慕宇抱著繹書，突然感到深深的愧疚，他從來沒有這樣抱過自己的兒子，在自己懷裡的小孩怎麼這麼小？他好像沒有這樣看待過繹書，對自己來說繹書是家裡大哥，有事了出來扛也是剛好，但是自己好像忘記了，繹書就算是哥哥但是同時也是自己的兒子！為什麼自己總是沒有意識這件事？樓辰軒對待繹書的方式比自己還像個稱職的老爸，看到繹書總是開心的抱起來親呀摟的，大事小事的關心著，但是自己對待繹書就是板著一張臉，開始拿出規矩的教訓，除了處罰就是說教，從沒有這樣好好的疼過兒子，自己怎麼做的如此失職？

樓慕宇看著縮在他身上小小的人影，一臉滿足開心，前面讓他受了這麼多委屈都完全不在意了，他靜默無語，只能把繹書摟的更緊更緊

「爸爸、爸爸太緊了」

樓慕宇放開雙手，深吸了一口氣，想起了湘跟弟弟的苦口婆心，緩緩的開口

「繹書，爸爸以後不會這樣對待你了，但是請你多多提醒我，當我又太過嚴厲、超過界線的時候，請你開口說出來，我從來不曾想過要把你推的遠遠的......你是我的兒子呀我怎麼會不疼你不愛你呢？」

「爸爸，我......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這樣想的，爸爸我不怪你處罰我，書兒做錯事情接受處罰本來就是應該，但是書兒真的沒辦法再靈兒她們面前被爸爸脫...褲子打屁股，爸爸以後可以不要在其他人面前這樣處罰我嗎？」

繹書眼裡充滿淚水看著爸爸，眼神祈求。

樓慕宇看著他，眼神認真的點了頭，答應了他。

誤會總算冰釋，繹書破涕為笑。

樓慕宇繼續摟著他，繹書舒服到一點都不想離開，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妹妹最喜歡黏在爸爸的身上，在爸爸身上真的好有安全感，繹書抱著樓慕宇的脖子，全身上下都倚了過去，躺了許久後繹書開口問道「爸爸，我想要吃零食，可以嗎？」

「你這個壞習慣是被你叔叔給慣出來的嗎？」

樓慕宇抬抬眉毛，笑著看他，在家裡是基本上不會看到這些垃圾食物，小孩子們也不給糖吃，就算有也都是湘或是其他家人做的天然零食，只有樓辰軒這傢伙什麼糖都買的給繹言，連繹書都一起養成了壞習慣

「也不是啦，就想跟爸爸一起吃零食」繹書傻笑地看著自己的爸爸。

樓慕宇牽著繹書的手一起走到商店，看到什麼稀奇古怪的包裝的零食就抓了進籃子裡，連汽水都抓了幾瓶，兩個人難得開心的在商店裡逛得這麼有興致，從來不曾在外買零食的二人一起拿了好多好多，之後兩個人又依偎在車子裡面開始吃起了零食，樓慕宇看著繹書一口一個巧克力，咬沒兩口又塞一顆過來給自己吃的可愛行徑，不經笑了出來，他怎麼從以前都沒發現自己的兒子可以像個孩子一樣因為幾個零食就這麼開心？

「好了，這樣吃太多了，我們該出發了」

樓慕宇把繹書手上的餅乾拿起來，不讓他吃了，在把他抱回副座，準備開車，繹書也乖乖的聽話，也不會吵著鬧著要繼續吃糖，到哪兒都是這麼有禮貌有教養。

兩個人一邊開車一邊往目的地走，在車上笑笑鬧鬧的，什麼糾結跟難過全部都被拋腦後，天藍明亮，陽光燦爛，車子裡面的音樂與歡笑織起了一場最美麗的記憶

這是一趟充滿回憶又溫馨的露營，繹書大了後，每每回想起了小時候這次跟爸爸兩個人單獨的露營，總會在臉上映出深深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