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 (一百零五)

繹書這幾天都在病房裡陪著繹言，弟弟所有的陪護照料都是繹書在負責，下課後就馬上過來，晚上也是睡在病房裡，繹言腳上打著石膏做什麼事都不方便，繹書對他更是仔細。

小兄弟倆一起在病房睡了兩天，第三天的時候樓慕宇來了。

一看到爸爸踏進來，繹書都覺得整間病房溫度都降了兩度，身為待罪之身，看到家法代名詞的父親走進來，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

「爸爸/伯伯好」兩個小孩異口同聲的問好。

樓慕宇神情溫和不過看起來很疲憊，對了兩個小孩頷首，再開口對著繹言問：「這兩天如何？」

「傷口有點痛，不過其他都挺好的，哥哥一直照顧我」

繹言裹著石膏的腳還吊在床上，看起來像隻折翼的小天使，樓慕宇心都疼了起來。

「爸爸，希希還好嗎？」

「希希今天情緒比較穩定了」樓慕宇沒有要在希希的事上多著墨，只是輕輕帶過。

繹書沉思了會兒還是開口說「爸爸，我想先去看下希希，可以嗎？」

樓慕宇搖搖頭「先緩緩，希希這幾天情緒很不穩定，先讓她靜一靜，你回去了她又會黏著你鬧」

樓慕宇看著大兒子的面容，照顧弟弟兩天黑眼圈都跑出來了，看起來就是都沒有好好休息，他心裡大嘆了口氣，唉，真是造孽。

「繹書，等等你叔叔跟沐庭媽媽就下班了，你跟他們回去好好休息，今天我留下來顧繹言。」

小兄弟這時相互看了一眼，又默默的轉掉了視線，樓慕宇知道兄弟倆感情好，看起來不想分開，又多說了句：「你在這裡顧弟弟也兩天了，睡也沒睡，氣色這麼差，先回去好好休息，今天我留下」

繹書只能吶吶的應聲，在心裡流汗著，其實這在顧著的兩天晚上，他們沒睡什麼覺......

因為幾乎是玩了兩天。

樓辰軒這幾天都值班，晚上都跟兩個小孩在病房裡玩的瘋，不是玩紙牌桌遊，就是打電動，胡鬧了整整兩個晚上，小孩兒都開心的沒睡，樓辰軒還買了一大堆的餅乾糖果，三個人在病房裡偷偷摸摸的吃的一乾二淨，趁著隔天早上第一批進來陪護繹言的人還沒來的時候，趕緊的毀屍滅跡，都沒人知道。

塞了一堆的零食又瘋玩了兩個晚上，小兄弟都玩的累了，繹言還好隔天一早可以大肆的把覺給補回來，繹書就不行了，隔天還要上課呢，熬的黑眼睛都跑了出來。

繹書跟繹言當然不敢講。

繹書被帶走後，樓慕宇拿出了伊湘做的晚飯，讓繹言好好的吃了下去，在帶小孩去洗漱，晚上講了些遊記傳記的故事給繹言聽，小孩聽的可是開心。

天都還早，也不到平常的就寢時間，樓慕宇就讓小孩睡了，是大伯來陪護繹言自然不敢造次，乖乖的躺了闔眼休息。

另一邊的繹書跟著樓辰軒回去吃完飯後，兩個人就靠一起躺在沙發上睡著了，畢竟這兩天當成是出國旅遊般玩的這麼瘋。

沐庭走過來看的時候也是疑問，怎麼累成這樣？

繹言住院了一週就回家休養，繹書也是住過去了樓辰軒家裡照顧著弟弟，繹言的石膏打了一個多月，繹書就在弟弟身邊殷勤的照顧著，不管是換藥、洗澡、餵飯等等的，無一不仔細的照料著，真的是十足十的做到伊湘交代他的事，替他們照顧繹言。

伊湘與樓慕宇在繹言養傷的期間常常帶著希希過來探望，希希的表現很好，她對繹言很愧疚，本來就不是什麼有心眼的孩子，只是一時昏頭釀成的錯誤，在被好好的教過後，她也理解了這樣不對的行為。

繹言也不是個記仇個小孩，事情過了也就忘了，也從不會對希希有什麼不好的臉色，也不顧忌，反倒是繹書又怕妹妹有什麼突如其來的驚人之舉，他守著繹言守的可勤著。

不過一切都安好。

繹言的石膏順利在一個多月後就拿掉了，開始了復健階段，腳一個多月沒有施力，肌肉萎縮的差不多，繹言每天都要去醫院復健，繹書都陪著在身邊。

主屋

上次事件後，伊湘休息了一大陣子待在家裡照顧跟教導希希，看著希希跟繹言都沒事了後，又繼續回去彈琴，這陣子跟著樂團巡迴開演奏會，孩子都是樓慕宇在帶，沐庭兩天就過來一趟幫忙帶孩子。

六日的時候樓慕宇把小孩帶來主屋後就先去忙其他的雜事，中午吃飯的時候希希不太安分，吵吵鬧鬧的一直黏著哥哥繹書不放。

繹書知道這一陣子媽媽不在，希希情緒又比較不穩定常常需要人哄著，就像是現在，一頓飯大家都要吃完了，希希一口都不願意吃，繹書只好更耐下心來哄著順著。

「妳是沒手嗎？都多大了還要你哥喂妳」高亮清冷的聲音從旁邊橫了過來，靈兒實在看不下去，對著希希開口就是生冷的訓斥。

希希瑟縮起來，害怕的看著靈兒。

希希長大之後就漸漸的越來越尊敬靈兒這個姐姐，靈兒向來懂人，人心也抓的緊，行事特立獨行，個人魅力強烈又極具領袖特質，希希對這樣子的姐姐是又崇拜又愛慕，靈兒說什麼希希二話不說的就聽，比聽自己的哥哥的話還多。

其實不只是希希，幾乎第一眼看到靈兒的人都會被靈兒給抓住目光，再更進一步認識聶靈兒，絕對會折服於她迷人的魅力與性格。

上次害得繹言受傷住院的事情也是靈兒一句話一個眼神，希希就把所有實情都吐了出來，希希根本不敢忤逆靈兒。

「黏著妳哥哥幹什麼？他是有多好到讓妳要這樣黏著不放，還不快點自己吃」靈兒直接瞪著希希，話越說越不客氣，希希馬上從繹書手上把叉子拿了回來，開始吃飯。

在靈兒面前希希乖得很，跟在自己爸媽跟哥哥面前幾乎是兩個樣子，全家人能治的住希希的就是靈兒。

繹書揚起了高高的眉毛看向靈兒，靈兒則回給他一個大笑容鬼臉。

繹書默默的想剛剛那快一小時的連哄帶騙，比不上靈兒隨便丟下的兩句話......

靈兒看繹書一臉不可置信，笑的又更開心了，用唇語跟他說了句：「不用謝」，一張臉越來越像是迷惑人心的小妖精，瞇著眼，笑容越映越深。

繹書看著靈兒故意擺出的樣子又默默無語了起來，不過至少妹妹不吵鬧了也好好的吃飯，這讓他總算放下心來。

靈兒眨了眨眼，也不在鬧了，夾了塊紅燒肉放在繹書的碗裡，難得溫柔的對他說「你也快吃吧」

繹書整頓飯都在哄希希，根本也沒吃兩口。

靈兒安靜的在旁邊看著兄妹倆吃飯，她也知曉希希因為伊湘不在家裡，情緒比較不穩定一點，這陣子怕是讓舅舅跟沐庭媽媽忙的上心，靈兒思忖片刻後就決定這陣子她也住過去希希家裡陪著。

當靈兒帶著行李跟沐庭一起出現在家門口的時候，這讓樓慕宇開心不已，笑盈盈的將人迎了進來，希希當然更是雀躍，每天都繞著靈兒轉。

繹書從樓辰軒那裡知道了這事後，心跳也瞬間加速跳了兩下，差一點忍不住想要跑回去。

自從繹言受傷後，繹書一直都住在樓辰軒家裡幫著繹言復健、陪著弟弟一起做大小事，直到靈兒跑去家裡住的消息傳過來，繹書第一次升起了這麼想要回去的心情，不過臉上還是不動聲色，默默的聽完叔叔的話，然後再把跳起來的心再壓回去。

繹言因為希希而受傷，自己這個做哥哥的，一則沒有教好妹妹，二則沒有保護好弟弟，不管是哪個人的哥哥，他都有錯，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幫著繹言復健；繹言的復健辛苦，肌肉像是重長了一次，做什麼都會不舒服，也沒有力氣，用力起來腳還會抖，繹書看了心疼不已。

繹言是個通透的孩子，也善解人意，每次在哥哥看著他揪著心疼、下一秒就過來要幫忙他或是照顧他的時候，總是笑著說不會痛、沒關係、他能自己來，也是每天努力的復健著讓自己趕快好起來，這樣才可以讓哥哥不要這麼內疚。

幾週過去，繹言復健的成效不錯，而伊湘也結束巡迴回家，隔天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兩兄弟給接回來住讓樓辰軒跟沐庭可以喘口氣，從繹言受傷的現在都是這兩夫妻在照顧，身為哥姐的樓慕宇跟伊湘當然捨不得，把繹言接回來的時候也順道附上了兩張出國的機票，讓醫師倆出去放假渡小蜜月。

繹言一進樓慕宇家大門，看到大伯就是開心的叫著伯伯，然後黏著撒嬌，樓慕宇自然是欣喜。

一旁的繹書安靜沉穩的站著，他的性子跟弟弟不一樣，不是那種嘭的一聲就撲上去的個性，只在一旁微笑陪著，突然這時一陣清香環繞，一個溫厚的擁抱把繹書給包覆住。

「書兒，回來了？」伊湘溫柔的抱著兒子。

繹書點點頭，也伸出雙手將媽媽給輕輕地環住。

「這幾個月辛苦你了，照顧弟弟很累吧？」

「不會，一點都不會，弟弟很乖，其實除了在打石膏那陣子真的不良於行需要幫忙外，言兒幾乎都自己來」

伊湘心裡知道繹書那是撿著她想聽的說，繹言在乖巧都是一個病人，照顧病人哪能多省心呢？一顆心突然因為兒子的乖巧懂事又揪了起來，把繹書攬的更緊，都捨不得放。

繹書覺得奇怪，怎麼突然媽媽變的這麼熱烈，一時之間有點兒難為情，手足無措的不知該怎麼是好。

一旁才從大伯身上跳下來的繹言也發覺到了哥哥的窘態，雖然不知道湘媽媽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他知道此時該是他出馬去緩解了。

「湘媽媽！言兒來了，也要抱」

伊湘被繹言清亮純真的聲音給抓了回來，正了正心神，才把繹書放開，換抱了繹言，繹書才鬆了口氣的看了媽媽一眼，也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樓慕宇知道妻子的心思，他走過來到繹書身旁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爸爸......」繹書轉頭過去看著父親，輕輕地喚著，怔怔的眨著眼。

樓慕宇朝他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講，繹書只感覺到父親手心的傳來溫度滾燙，從肩膀一路到內心深處都給熨的妥帖，像是能把這陣子來的所有不安與擔憂都一一撫平。

兩兄弟都回來了伊湘跟樓慕宇自然是欣喜無比，將繹言從頭到腳的仔細審視著，在關心著兩個小的生病養傷期間的大小事，又是拿出糖果餅乾的哄著繹言，又再去廚房端出了滋養溫補的湯品讓兩個小孩都喝上好幾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