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 (一百二十四) - 出國2

樓慕宇讓精神不濟的繹書先去洗漱，他自己還有一些競賽的作品資料要詳閱，等到小孩洗完澡出來又覺得有精神了，說要陪著爸爸一起，樓慕宇不讓，叫小孩快去睡覺，繹書說著那他看點書就睡，樓慕宇只好由著他。

樓慕宇繼續埋頭在論文裡面，突然一陣口渴，掃了眼看了桌面平常放茶杯的位置，看到自己的茶杯在那兒，他很自然的拿了起來喝了一口。

茶是溫熱的入口剛好，茶香濃郁，是自己平常喝慣的茶葉。

入口甘醇尾韻綿長，令人心曠神怡，他滿足的在啜了一口，然後把茶杯再放回了原位，再繼續埋頭手上的論文。

......

不太對勁。

樓慕宇皺起了眉頭，再撇了一眼那個茶杯，然後把頭抬起，確認了他現在的位置，這是在海外的飯店不在家裡書房。

那杯子跟茶是哪來的？

剛剛實在是太順手了瞬間都忘了自己是在出差，還以為是在書房，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杯子同樣的茶葉，喝下茶感受到同樣的滿足。

他默默再把茶杯端起來喝一口，茶溫喝起不像是剛泡好，像是放了十多分鐘，但是沒也有放了太久。

他把視線從杯子移開到坐在床邊沙發上的繹書。

就只能是那小子了。

樓慕宇走到繹書旁邊，小孩子手上拿著一本書，看起來沒看幾頁就散散的放在了身上，小孩已經睡著了，半身傾倒在沙發上，看起來無害又可愛。

樓慕宇眼角帶上了一絲暖意，然後無奈地把他手上的書抽了起來，輕輕的把他抱了起來，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安頓好了小孩後，他走過去看了看繹書的行李，他總算知道這幾周伊湘跟樓辰軒成天拉著繹書交代到底是在幹嘛了，小孩帶來的東西還真不是普通的細碎，從全套泡茶的用具，到樓辰軒準備的日常用藥，以及他在家裡用習慣的物品，怎麼連文房四寶都帶來了......？

樓慕宇默然無語，原來讓繹書跟著來是讓他來當自己的小書僮來著，唉。

他伸手將行李內袋隔層拉鍊拉開，一個大大的分裝袋露了出來，裡面裝了熱水袋、保溫壺、一大袋胃藥、保健品、按摩的工具云云，滿滿噹噹的都是針對他的胃所帶出來的東西。

自從年輕的時候把胃熬壞了後，他的胃開始被家裡的醫生們嬌貴的養著，伊湘更是非常積極的配合著醫囑，沐庭說該怎麼吃她就那樣煮，什麼不能吃家裡餐桌就不會出現，一日三餐定時定量，清淡養生。

不過前幾次出差後他又把塵封已久的胃病召喚出來，這成功的讓樓辰軒跟沐庭兩位醫生同時狠皺了眉。

那次過後每次樓慕宇只要一忙起來，他弟弟總會特別的關心他的身體狀態，他一晚吃飯或是沒吃，他弟弟總會打電話過來碎念一頓，聽的他都煩了。

沒想到這次直接塞了個繹書過來當健康小衛兵，樓慕宇失笑地搖搖頭，看來伊湘跟樓辰軒夫妻倆，還真是花了大力氣要顧好他的胃。

樓慕宇決定把東西收一收先休息，明天再早點起來繼續忙好了，畢竟全家人都擔心緊張他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心意。

隔天一早繹書睜開眼時，父親已經穿好衣服正在打領帶，看起來就是一切就緒準備要出門，繹書趕緊跳下床去梳洗，他一邊跑著一邊看手錶，他沒有睡過頭，甚至還提早起了，但是爸爸那個樣子就像是已經醒來很久，說不定都處理了好一陣子的公事，他不經好奇爸爸到底睡了幾個小時？

繹書急急忙忙地趕快穿好衣服，樓慕宇並沒有催他，只是又坐回去了沙發上再繼續看了沒有看完的論文，等繹書整理好了後，樓慕宇指了指廚房桌上的早餐，要他先吃完。

繹書狼吞虎嚥的塞著三明治，他知道爸爸是在等他，他不想讓爸爸等，他知道爸爸今天會有一堆事情要做，正當他吞嚥著都快要噎死的時候，樓慕宇清淡平和的聲音響起：「慢慢吃」

然後一杯熱牛奶就被遞了過來。

繹書抬頭，嘴裡都還塞著大口的食物，樓慕宇看著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繹書灌了口牛奶把嘴裡的東西吞了進去，問道：「爸爸您不是趕著要出門嗎？」

「沒有急成這樣，你先好好吃飯」

繹書才慢了下來，一口一口嚼，乖乖的吃完了後跟著大人一起出門。

住的飯店就在大學旁邊，走路只要一分鐘，出飯店大門跨過一個街口就是學校，樓慕宇也是第一次參訪，他帶著繹書先去看了主辦單位給他的辦公室，然後再帶他去看了展出科展的場館，最後在繞去了圖書館，再回到辦公室。

樓慕宇跟繹書約法三章，他讓繹書自由的進出每個地方，想去哪裡都可以，只要在校園範圍內都能去，但是如果要離開他身邊必須要傳訊息交代去了哪裡，樓慕宇知道他接下來會非常忙碌，一定顧不上繹書，所以他讓小孩自己開拓這個新地方。

繹書跟著爸爸走了一遍，所有他會想要去的地方也都記起來了，不過他還是最想留在爸爸身邊，畢竟爸爸一忙起來，一定是顧不得三餐。

果不其然，樓慕宇一整天不是在跟這裡的教授開會，不然就是被各個實驗室的學生纏著問問題，再不然就是在處理競賽展的庶務，繹書一直都靜靜的跟在父親的身後，他去開會的時候，繹書就坐在樓慕宇辦公間裡讀書寫字等他，樓慕宇去各個研究室的時候繹書也會縮在人群的最後面，安靜的看著他有興趣的實驗器材與那些實作，他乖巧的像隻小貓，一點聲跟動靜都沒有，也不礙著人的道，要不是他年紀小，長的又根本就是樓慕宇的復刻版，一定沒有人會注意到他。

不過就是因為父子兩顏值太高，小繹書實在太可愛，所以全系所的人都知道樓慕宇帶了個兒子一起出來，而且這個兒子又乖又聽話又可愛，繹書雖然都安安靜靜地不惹人注意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每個學生跟教授對他都充滿好奇，都想要去逗弄他一番，不過看到繹書平平淡淡的臉色，跟樓慕宇根本如出一轍，也都不敢前去打擾，所以才有了這麼個奇異的現象，樓慕宇所到之處，每個學生除了想要景仰物理界大師的智慧外，更對跟在他身後那個小人兒有著更多的好奇。

就這樣過了幾天，繹書天天跟在樓慕宇的屁股後面，有時候一些會議樓慕宇會讓繹書跟著進來聽，他就會坐在後面仔細聽著作筆記，聽不懂的會回去查資料，永遠都是安安靜靜不吵不鬧，大家都很佩服繹書的家教跟禮貌。

不過有教授實在看不下去，一個小小孩每天都跟著他們泡在實驗室裡，午飯有時吃著麵包就當一餐，下午天氣那麼好縮在位置在看書，看書可以看一整天到晚上，這麼活潑好動的年紀怎麼能整天關在房子裡。

「小弟弟，我兒子今天也在校園裡面，現在正在跟我實驗室的學生踢球，我帶你一起去好不好？」

繹書正在專心的看書，突然聽到有人跟他說話嚇了一跳，通常他都是安靜地當背景，沒有人會跟他說話，他抬頭一看，原來是艾倫教授，繹書趕緊的站了起來回話。

「艾倫教授您好，請問有甚麼事嗎？」

艾倫教授覺得這個小孩非常可憐，看書都看傻了，又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

繹書這次聽懂了，但是卻露出一臉為難的回：「阿......但是爸爸沒說我能亂跑......」

「沒事的，剛剛我已經先問過他了，他說你能去」

繹書還是一邊猶豫地思考著，一邊看向正在指導學生做實驗的爸爸，他當然不敢再父親忙碌的時候去打擾他......但是他也不想拂了艾倫教授的一番好意，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

「喔......那.....那我還是先傳訊息跟爸爸說一聲好了」

艾倫教授成功地把繹書拉出去陽光下踢球，大家都沒想到這個樓繹書小朋友，運動居然這麼好，他說他沒踢過球，大哥哥們教他一些基本規則跟踢法，他居然熟練的這麼快，可見是個有運動細胞的小朋友。

踢完球後大家起鬨著要去附近的飲料店喝飲料吃下午茶，也不管繹書喊著要回去實驗室，抓著他就走。

當大家都點了一杯又一杯的奶茶、聖代、布丁的時候，繹書只要了一杯白水，非常的自律，艾倫教授看不下去，也要給他點了杯跟自己兒子一樣的花枝招展的巧克力聖代船，但是繹書堅決地搖頭說自己不能吃。

其他學生都吃著炸雞或是豪華三明治，繹書吃著口味最簡單的奶油吐司跟白水，說著晚點就要吃晚飯了，他吃點點心墊胃就好，其他人都覺得他果然是樓教授一手調教出來的兒子，這幾天相處下來樓教授的口味也是非常簡單健康，連咖啡幾乎都沒碰，父子二人的習性跟自律都是一模一樣。

晚上的時候父子二人回到了飯店，樓慕宇問了問繹書今天下午去踢球好玩嗎？繹書開心的笑著說好玩，樓慕宇看他開心的樣子，點了點頭後回道：「今天艾倫教授跟我說她的那個小兒子挺喜歡跟你一起玩的，明天開始這裡有四天的假期，他們邀請你一起跟他們去山上滑雪」

「啊？邀請我......」

繹書想著今天一起踢球是滿開心的，今天踢球的成員裡面就他跟凱爾年紀最小，其他人都是研究生，自然而然就兩人走得比較近，但是也才一個下午的相處，他也都還算不上跟人家熟識。

樓慕宇安靜地看著他，等待他的回覆，繹書猶豫的看向父親，不知道該回應甚麼。

「下週一開始就是競賽展了，我這四天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跟主辦單位一起處理，還有跟一些遠道而來的教授開會，你在我身邊也只是跟著，不如這幾天跟著艾倫教授一家去玩」

「可是爸爸......書兒想跟爸爸一起」

樓慕宇牽起了牽嘴角，和緩的回：「你叔叔那我等等打給他，讓他放你出去玩，這幾天你不用顧著我」

被看破心事的繹書，臉兒紅了起來，急忙的解釋：「爸爸，書兒是真的想陪您......」

樓慕宇輕輕的搖頭，說道：「去，幫我泡杯茶」

這幾天繹書天天跟上跟下，連咖啡都不讓他喝，保溫瓶裡都幫他泡好了藥草茶，三餐盯著他吃，晚上回來就會用個熱水袋讓他放在肚子上摀著，然後晚上的時候再跟樓辰軒一五一十的會報著他一整天的身體狀況。

樓慕宇看這個叔姪二人對他的身體關照的這麼巨細靡遺，他自己都替他們覺得累，不過這兩人的心意他怎會不知道，縱使再煩，他也都是乖乖照做。

繹書一天最少要跟家裡通兩次電話，一次是跟伊湘一次是跟樓辰軒，伊湘對兒子是一貫的溫柔和善，關心著父子二人的相處以及有沒有吃飽穿暖，然後話家常，樓辰軒基本上也是在問著一樣的事情。

但是這次繹書出來，樓辰軒明顯的對小孩比較嚴厲，如果繹書跟樓慕宇二人有一頓飯沒有按時吃或是胡亂解決，樓辰軒就會非常的不開心，也會嚴肅的再三叮嚀繹書，要繹書保證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搞的小孩看到樓慕宇只要太忙又顧不上吃飯的時候都急得快要哭出來，但是又不敢打擾父親做事，端著飯盒緊張的在遠處坐立難安。

樓慕宇知道他自己的這種壞習慣，也是盡量的改了，從出國到現在他的確沒有再犯胃病，每一頓都有吃，也多虧繹書跟在遠方的弟弟。

所以接下來這四天他要趕快讓繹書出去走走玩玩，他要再是把小孩拘著，艾倫教授指不定就要上警局控告他虐待小孩。

樓慕宇打了通電話回家，跟家人交代了聲繹書這幾天要跟當地的教授全家一起出遊，樓辰軒只在電話裏面又交代了三餐定時定量，要睡眠充足不能熬夜云云，樓慕宇耐心的聽完他的醫囑才把電話掛了。